我沿路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有当铺的存在,难道是这条街没有吗?
于是我问路旁正在编织草鞋的一位大娘,“您知道这哪儿有当铺吗?”
“当铺?”大娘看着挺和蔼,一开口就是河东狮吼,“你往西边走,最西边的巷子里有一个棕色招牌,那就是当铺了。不过大娘提醒你一句,那黄老板最喜欢压价,你定然不能让他吃了便宜。”
我道了声“多谢”便急速前往。
卖了偷窃的脏物远比自己悠闲地溜街要快乐的多,等这玉佩真换成钱了,想吃什么想买什么不就手到擒来了。
大将军的玉佩,一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当铺隐藏的可真够深,即使游客刚刚大娘说路,我仍然迷失到那几条错综复杂的巷子里,尤其是我发现这一路都是棕色招牌,而上面的字都是繁体字。对于我这种看惯了简体字的好青年老水,着实分辨起来有些困难。
终于当我看见一个拎着鸟笼的小兄弟跑进一家店铺时,那小兄弟的长相我似乎有点儿熟悉,还有他手里的鸟笼。
金边细栏,里面的小鸟儿已然没了踪迹,只剩下那笼里的鸟食还残留在上面。
这鸟笼──怎么跟安澜之府里的那么像。
我追着那个小兄弟进了一家棕色招牌的店铺。
一进门就被那玲琅满目的各式商品闪了眼,尤其是摆在门口的那些红珊瑚手串,放到现代可都是高价拍卖藏品的抢手货。货架上那琉璃金紫镂空海棠壶,看起来像极了皇宫里才会用的那些奢侈货。
从这里的装修来看,就非常的奢靡。
掂着鸟笼的小兄弟老老实实的站在大厅里,他用袖子抹去自己额头的汗,头上戴着的蓝色帽子松松垮垮。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就是安澜之王府里的仆人。
还没等我开口询问这个小兄弟,从绣着大牡丹的帘子后面走出一个胖男人,男人身上的双绣缎赏衣紧绷,那金绿色的束带上面缀着沉甸甸的珍珠,束带的上部已经嘞出了他身上松散的肉,那张脸上油光满面,把眼睛挤的都没有位置了,肥肠般的嘴发出令人不舒服的长音:“这不是安王爷府里的姚儿哥吗?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小店里。”
被叫做“姚儿哥”的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太大,开口的声音还比较稚嫩,“黄老板,近日来我是想让你瞧瞧这鸟笼值多少钱。”
他说着把鸟笼放在了台子上,“这鸟笼可是真金实银打造的,应该价格不会很低吧。”
黄老板一见这金光闪闪的鸟笼,两双原本豆大的眼睛顿时睁圆!
“这玩意儿融了之后可值不少金子。”我看着他那肥胖的手指触碰到那金鸟笼,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此时他们两个人完全沉浸在分享金鸟笼的乐趣当中,丝毫没有在意在这个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我凑上去,故意装作好奇的样子说:“能让我瞧瞧这金鸟笼吗?”
姚儿哥一抬头,看见是我凑来,整张脸都变得失色。
他当然注意到了他这副表情,很显然我就是故意的。我在安王府住的那段时间,几乎所有的下人都会记得我的长相,这姚儿哥更是给我送过几次饭,自然我也眼熟。
“瞧这金鸟笼做工真不错。”我边说边看着姚哥儿的脸黑了一个度,“这好东西是王爷让你送来的?”
他不吭声。
我想我猜对了,这玩意儿应该不是安澜之吩咐他来当掉的。
黄老板注意到我的出现,字字句句仿佛都怀揣着不好的意思,他可能误以为我是同行,于是横眉冷竖,“你是谁?”
但他的语气似乎在透露着──你算那根葱?
我谄媚的笑着,说些违心的阴阳话我最拿手了,“黄老板,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面前摆的这金笼子可真是好东西,这安王爷可真是有钱啊,还拿真金造个笼子养小鸟,至于这小鸟究竟有没有笼子值钱,我倒想知道一下。”
我两句话给黄老板说的晕头转向,他捋了捋自己脸上的胡子,有些不悦,“别扰了我的生意。”
我就知道这些生意人没颜色,还是这姚哥儿看起来对我有些恭敬。
终于这姚哥儿缓缓的开口:“言公子。”
我笑着说了句:“你还认得我啊,我以为我不在王府这几日出了什么事情呢,怎么现在安王府都要靠着当东西过日子了吗?”
这话里有话表达的很明显,我相信就算这小兄弟再愚笨也听得出来。
“言公子?”黄老板皱眉,若有所思,嘴里自言自语,“这金武城只有一个言公子跟王府有联系,不过那人应该称不上公子,应该算是……”
“强盗?山贼?还是莽人?”我替他接了最后一句话,脸上的笑荡漾开来,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利器。
黄老板立马从柜台后的缝隙里艰难的挤出来,那肥硕的身子缓慢的跪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是言巡公子到来。”
“刚你不是还不愿称我公子,现在怎么又觉得我是公子了?黄老板这前后矛盾弄搞得我也怪不好意思啊。”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小的只是没想到言巡公子跟传言中长得不太一样,小的没认出来是小的错。”
我捧腹,尽量不让自己的笑显得那么幼稚,“怎的外界传言我张什么样子,凶神恶煞?丑陋无比?还是另有说词。”
黄老板脸上的肉因为紧张拧到一块,更加丑陋了,“小的不敢说。”
“罢了,我也知道他们怎么形容我的,只可惜我这张脸长得也还能看得过去,为什么外面非要捏造我长得跟山上野怪一样,难道说是大家嫉妒我长得好看又有实力捏造的吗?”
我故意不给他台阶下,主要是自己还沉浸在这欢乐之中无法自拔。
“言巡公子这就为难小的了,小的也不知道外面那些人为什么这么不知好歹。言巡公子如此清秀怎么可能跟那些山上野怪一般,小的也是瞎了,竟然没有第一眼认出言巡公子,还说出那些不要脸的话,请言巡公子原谅。”
“起来吧。”我挥了挥手,这种被人敬仰追捧的感觉简直太棒了。
近几日我才发现自己的名号有多么管用,先不说这名号的定义究竟是好是坏,就凭众人听见言巡而字就足以吓得失魂落魄。
醉仙楼的妈妈们对我敬仰,吃喝玩乐由着我,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我一个不满意点了她们的楼。
闹事的客人听说我在,压着火也不敢声张。
现在这黄老板……更是让我体验到这种被人畏惧的快感。
没想到当个恶霸被所有人畏惧也挺好。
“本公子今日来你这个小店也不是为了挑刺的,我来这里定然也是为了当东西,只是不知道这东西黄老板会不会给本公子耍诈压价。”
我先提出来打个醒,省的这人欺负我初来驾到坑我的钱。
从我手里抠出来的一分一毫都是坑我的钱。
“怎么可能呢!小店都是以诚信著称,给客人来的价位都是让客人满意的,言公子亲自来了定然也得包言公子满意。”
他谄媚的迎着我,我看站在一旁的姚哥儿已经不说话了,脸上的肌肉紧绷着,很显然就是因为紧张。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养在金笼里的小鸟儿呢?”
姚哥儿嘴唇颤抖,一字一诺的说:“飞走了。”
“怎么飞走的?”
“王爷放走的。”
“他放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姚哥儿先摇摇头,然后突然就跟想起来什么一样,激动的说:“王爷说:鸟儿都走了,本王也就真的孤身一人了。”
我心里丝毫没有同情他,反而更生气。
这家伙,还真的把我当鸟儿养。
我走了就放鸟儿走,好好的笼子都不要了。
诶?这笼子──
我以奇特的思路想了想──既然安澜之连鸟儿都不要了,那这鸟笼岂不是也要归我,谁让他把我当鸟养,还侵占了我的名誉权呢!
我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被他比喻成鸟儿了!
玉佩还没卖掉,我就开始打鸟笼的主意了。
“姚哥儿,这鸟笼是王爷交给你处理的?”
他神色慌张,欲言又止,然后扑通一下给我跪下,“小的知错了,王爷让我丢掉,我一时鬼迷心窍想要拿来当掉,我真是太糊涂了,请言公子惩罚我。”
“惩罚?我可不会惩罚你。”相反,我还要谢谢你,你可给我贫困的生活又送来一笔不义之财。
这是这些人怎么动不动就喜欢下跪,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姚哥儿,我跟你商量个事。”我让他站起来,耳朵贴紧我的嘴唇,“这样吧,鸟笼卖掉,我们三七分,我七你三,如何?”
我觉得自己真是黑心,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参与,还要在分钱的时候横插一脚。
但如果这姚哥儿不答应,我就拿出安澜之吓唬他,虽然我现在跟他毫无瓜葛,但是他说他名字的权利我总是有的吧。
我原本都准备好了各种说辞,谁料到姚哥儿直接点头说“好”,差点再次跪下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