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与我相爱五年的男人,因为一个误会而让我赎罪,导致我被冻死在雪地里,而他却在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直到他知道我的死讯后,彻底疯了。
1.
今年的除夕比往年要更冷。
我紧紧裹着身上从某夕夕花三十块买的棉袄,站在雪地中瑟瑟发抖。
这是我赎罪的机会。
也是蔚言和乔薇薇的命令。
乔薇薇说,只要我在雪地中站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就原谅我。
而我相恋了五年的男友对此也表示赞同,说乔薇薇还是太善良。
“薛念皮糙肉厚,穿的又厚,这怎么能算惩罚呢?”
于是,身上本就不保暖的几件便宜棉袄,只剩下最后一件。
接近零下7℃的天,我这廉价又不保暖的薄棉袄,根本遮挡不住寒意入侵。
起初我会觉得冷,向他们求饶,说我会被冻死, 可蔚言说我命贱,被冻死也是活该。
蔚言说,我是在赎罪。
罪人就该活在痛苦之中。
哪怕已经站在郊外的雪地里整整一天,我也没再和蔚言求饶。
因为我知道,我是个罪人。
我如今所受的一切,都是在赎罪。
夜慢慢降临,我蜷缩在一棵树下,看着仅剩十格的电量发呆。
朋友圈里,乔薇薇和蔚言一家人坐在一起,穿着当季的棉袄,时尚又好看。
餐桌上,蔚言的母亲看向她的眼神和蔼,蔚言的目光也是我许久未见的宠溺温柔。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觉得这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可谁又知道,照片上的男人是曾经承诺取我的男友,看起来和他非常般配的,是我曾经亲密无间的好友。
蚀骨的痛密密麻麻爬满身体,我紧紧抱住自己。
两天没吃饭的胃更是被针扎了似的,一阵一阵的抽痛。
可是更多的,是一种麻木。
我对温度已经失去了知觉,手指也变得僵硬。
生命的流逝,在这一刻无比清晰。
我哆嗦着手指,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给蔚言打了电话。
我想求他,求他将剩下的惩罚留到下次。
我会乖乖赎罪的,但是这一次,能不能先放过我?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死的。
电话刚响,就接通了,可却是乔薇薇娇笑的声音,“蔚哥哥,就堆个雪人,我不冷的。”
“倒是薛姐姐,不会冻死吧?”
那边的笑声停滞,还不等我开口说话,蔚言冷漠的声音便让我所有的话哽在喉咙。
“那就死。”
乔薇薇的声音带上了几分醋意,“蔚哥哥,你真的不心疼薛姐姐吗?再怎么说,你们曾经也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呀。”
“曾经是曾经,现在,薛念这让我感到恶心。”
这其实是意料中的回答,但每次听到,我都会觉得很痛。
仅剩的感知渐渐流逝,我彻底倒在雪地中,只觉得越来越困。
“薛念,你就该生生世世活在赎罪之中,你永远别想解脱。”
璀璨的烟花在天空逐渐绽开,我飘在半空,呆愣的听着电话挂断前蔚言的最后一句话。
可是,我已经死了呀。
这算是赎罪了吗?
2.
我死了,但是却又没完全死。
在这个阖家团圆的除夕夜,我飘在半空中,目睹着白雪覆盖尸体的过程。
最后一根手指被大雪掩盖,我还没有投胎。
我蜷缩在尸体旁,看着夜空中璀璨的烟花绽放。
那么美,那么热闹。
却和我这个罪人毫不相关。
属于我的新年早就葬送在去年的除夕夜。
苍白的雪毫不留恋穿过我的身体,寒凉彻骨的撕扯感席卷全身。
像是有一双大手,无情地拖拽撕扯着我的灵魂。
我忍不住哀嚎。
疼,好疼。
无边的浓稠黑暗彻底覆盖意识,再次清醒,是伴随着细密的疼痛。
可眼前看到的一幕,却是更要痛苦。
在我和蔚言曾经的小家里,乔薇薇靠在蔚言怀里看春晚,看到有趣的部分,她笑的前仰后俯。
盖着的毯子滑落,蔚言连忙扯住,眉头皱起,“冻感冒了怎么办?”
乔薇薇红着脸,和他撒娇,“哪有,家里还有空调!”
这种情形也发生在我和蔚言身上。
我和他曾经也如此相爱,甚至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自从那一次事故后,他看向我的眼神,只剩下冷漠嫌恶,属于我的宠溺温柔都给了乔薇薇。
那他已经目睹无数次这样的情景,我的心还是传来阵阵刺痛。
为什么?
为什么死了,还要再让我看到这些?
我蜷缩在墙角,捂着嘴泪流满面,死亡的恐惧后知后觉席卷。
彻骨的凉意爬满每一处骨髓。
午夜十二点钟声响起,数不尽的烟花同时在空中绽放,蔚言抱着乔薇薇在阳台之上拥吻。
我不想看,也害怕看到我曾经爱的人与另一个人亲密的模样。
漫长的拥吻结束,乔薇薇的声音响起,“蔚哥哥,薛姐姐会不会出事儿呀?”
气氛有片刻的停滞,但我还是忍不住期待蔚言的回答。
可他的声音全是厌恶,“大好的日子,别提那个人的名字。”
“这都是她应该受的,谁让她骂了你。”
我晃神片刻,终于想起来我这次赎罪的原因,是因为我骂了乔薇薇。
所以,我才穿着单薄的衣服活生生被冻死在雪地。
只因为乔薇薇说我爸妈是老狗,才生出我这只贱狗,我反驳了两句。
蔚言就惩罚我,惩罚我脱去一层裹着一层的棉袄,被冻上一天一夜。
而就在前一天,因为我不愿意将母亲的遗物扔掉,他们便惩罚我不许吃饭。
莫名的,我有了几分怨气。
赎罪赎罪,难道三条人命,都不够还吗?
3.
新的一年正式来临,而我的人生,已经终止。
而我其实也才二十二岁,花一样的年龄,根部早已腐烂发臭。
我将自己抱得更紧,近乎贪婪地看着天空中的烟花,试图从其中汲取几分暖意。
我悄悄对自己说,新年快乐呀,念念。
还有,生日快乐。
夜已经深了,但我的尸体还在荒郊野外,被大雪掩埋。
乔薇薇揽着蔚言胳膊撒娇,“蔚哥哥,今天是新的一年,你能陪我吗?”
她踮着脚尖吻蔚言。
可我却看见蔚言克制的神色带着几分琢磨不透。
他像是对待珍宝般亲吻乔薇薇的额头,“薇薇,我和薛念还没有分手,这样对你不好。”
“叔叔阿姨肯定不希望这样的。”
“等薛念赎完罪,我就和她分开,好吗?”
乔薇薇撇嘴,重重咬了蔚言的嘴角,“那好吧。”
此情此景,我却只觉得可笑。
这个我深爱的男人,这个同我从校园走到社会的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变得如此陌生。
他说没和我分手,却和我曾经的挚友拥吻。
一切只是因为,我是个罪人。
看着他们回到房间,我疯了似的想往外飘。
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恶心。
不管是被取代的生活痕迹,还是他们的言行举止,都让我感到痛苦。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我到底是有多大的罪,才像条狗一样,被他们折磨一遍又一遍?
明明当初的事,不是我的错。
为了这可笑的赎罪,我失去了事业,失去了尊严,也失去了曾经承诺娶我的爱人。
一遍又一遍被强行拖拽回来,我千疮百孔的灵魂,好像碎成一片又一片,又被粗糙拼起来。
到最后,我精疲力尽。
疼痛如同一把尖锐的刀,深深地刺入我的灵魂,每一个细节都似乎在撕裂我的神经。
一整个夜晚,我蜷缩在阳台角落,奄奄一息。
朦胧间,我好像看见蔚言出来,轻轻念着我的名字。
可第二日,他和乔薇薇亲密无间,还扔掉了我放在杂物间的旧棉袄。
他们像是没事人一样去串门拜年,喜气洋洋的脸上,不见一丝对我的担忧。
他们好像忘记我还在那片无人的雪地之中赎罪。
直到蔚言他妈问,“薛念呢?”
“她上个月工资还没交给我呢!”
蔚言皱眉,“我问问。”
突然的,我有些期待,期待他知道我死了的消息。
我想知道,那五年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
我也想知道,这场可笑的赎罪,在我死后,会不会迎来收尾?
电话响了有一会儿,才被人接通。
蔚言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苍蝇,“薛念,你在耍什么小脾气?”
“你别忘了,你是个罪人,你没有生气的权利。”
电话那边卡顿一会儿,传来了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先生你好,那个啥……这手机是我捡的。”
蔚言皱眉,乔薇薇却适时说话,表情十分无辜,“啊?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丢吗?薛姐姐该不会是生气了,不想接你电话吧?”
蔚言彻底怒了,直接冲电话那边吼,“你让薛念接电话!你告诉她,十分钟内没滚回来,今天就接着在外面冻一天!”
“靠,傻逼。”
电话直接被挂断,蔚言却气的脖子通红。
他妈也有些生气,“真的是反了天了,她个罪人,竟然还敢有脾气?”
“等她这次回来,我一毛钱都不给她留,看她哪来的钱去买衣服!”
蔚言和乔薇薇在一旁安抚,“等薛念回来,我一定压着她给你跪下道歉。”
但明明他们都知道,我浑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连一百块可能都没有。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件事。
4.
一年前,也是昨天那样的除夕。
我爸开车带着蔚言父亲和乔薇薇一家人外出。
可最后,他们遭遇车祸,除了乔薇薇,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唯一的幸存者乔薇薇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扑进我对象怀里,哭着说是我爸酒驾,才害死的大家。
而她是她爸妈竭力护着,才留下一命。
我和蔚言失去了父亲,乔薇薇失去了父母。
尽管我和妈妈如何解释,说那晚我爸根本没沾酒,他们都不信。
所有人都说,我爸是杀人凶手。
我是他女儿,应该替他赎罪。
在他们的声讨中,我妈和奶奶双双离世,她们死前哭着说,以命偿命。
希望蔚言他们放过我。
可是蔚言只是嘲讽地看着我,“薛念,你真恶心。”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一个杀人凶手在一起。”
自此,我活在了赎罪的噩梦之中。
我已经分不清我到底是有罪,还是没罪,我只知道,这是我欠他们的。
于是,蔚言母亲拿走了我所有的存款,她说,这是我欠她的。
蔚言和我的好友在一起,他们说,这是我欠他们的。
那么我死了,可以还清了吗?
5.
大年初三,雪下的越来越大,没有一点要停的预兆。
听说,郊外的雪几乎能堆到人的腰部。
而我的尸体,依然没被发现。
蔚言背着乔薇薇,给我发了一条又一条消息。
【薛念,别无理取闹了,我让你回来懂不懂?】
【你别忘了,你可是个罪人!】
【薛念!你到底闹够了没有!你信不信我马上把你那点东西全扔了?】
看到这里,我心里有些慌。
为了更方便让我赎罪,我依然住在我和蔚言曾经的小家中。
只是我的房间成了乔薇薇的。
而我搬到了狭窄的杂物间,像下水沟里见不得人的老鼠。
在我为数不多的东西里,最宝贝的还是母亲的遗物。
如果以前,我听见蔚言这么说,便会立刻收敛心中苦楚,去做那些令我痛苦的事情。
比如说,将工资上交,只给自己留五十块。
比如说,被关进漆黑的储物间,摸黑手写一万字检讨忏悔。
比如说,在乔薇薇不高兴时,像条狗一样跪着伺候她。
因为,我活该。
看着蔚言真的扔掉了我的东西,我目眦欲裂,疯狂扑向他,试图对他造成伤害。
可是不行,他只是打了个寒颤,将照片发给我。
【薛念,这是你自找的。】
我看见乔薇薇笑眯眯将提着的东西扔进垃圾箱,在照片定格的瞬间。
“蔚哥哥,我发现薛姐姐床底还有些垃圾,我也顺便给她扔了哦。”
蔚言似乎想说什么,可在乔薇薇的一句“这是她欠我的”言语中,又闭了嘴。
黑色垃圾袋半敞开,里面全是蔚言和我热恋时送我的礼物,全是我曾经美好的回忆。
可是现在,和我妈妈的遗物一起,被丢到垃圾桶,又被飘落的大雪覆盖。
我不管不顾地想要将黑色垃圾袋之下的遗物捡起,像无数个夜晚那般,紧紧抱在怀里,或者跟妈妈说我好累。
可我只是一缕魂魄,连吓唬人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碰到实物?
纷纷扬扬的雪从我身体穿过,我好像又回到了死亡那日。
浑身失去知觉,眼睁睁看着白雪覆盖身体,直至死亡。
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活着时,呼吸的目的仿佛只有赎罪,连属于我自己的尊严也不能保留。
死后,我还要看着这些恶心又戳心窝子的场景。
难道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我麻木地任由那种撕扯感将我带走,被迫跟着蔚言看他和乔薇薇数落我。
看他和身边所有人说我是个要活在赎罪中的杀人凶手。
而在深夜,他又不断给我发着消息,让我滚回去道歉。
他累不累不知道,我反正已经有些累了。
直到他有个朋友问,“薛念不会出事了吧?”
“听说除夕那天你们让人罚站……我前几天还刷到视频,说有人投河自尽,她该不会想不开了吧?”
我看见蔚言和乔薇薇浑身一僵。
蔚言几乎下意识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薛念这个杀人凶手哪来的资格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