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周一,507整个宿舍都背着包去上工艺课。
服装设计专业几乎每学期都有工艺课,就是到机房去做衣服。
前期是统一服装版型,统一制作,难度较低。后期是老师规定主题方向,学生自己设计、自己制版、自己裁剪缝制,难度飞升。大一时期,工艺课属于低难度,统一制作包臀裙。
韩以茉奶奶曾是个裁缝,她儿时跟着学过些手艺,对缝纫机驾轻就熟,对服装设计的热爱,很大程度上也是受奶奶的影响,课程到一半时韩以茉就提前完成任务,做好一件小皮裙。
孙诗童是个缝纫机新手,正拙手拙脚地挣扎着,看见韩以茉的成品,委屈巴巴:“你这做的也太好了吧,都是新手,为什么就我是个手残呐?”
缝纫机杀手刘芮又用废一台缝纫机,暴躁甩手,气得磨牙:“我他么上辈子是不是跟缝纫机有仇,用一台废一台用一天废一台,针跑着跑着不是断了就是飞了,去他的不管了,明天就上某宝上买个回来交公。”
“买的应该会被老师看出来吧,”规规矩矩踩线的黎越探头过来,低声劝道:“毕竟我们是新手,工艺方面肯定没有卖的好。”
何雯插嘴:“肯定被看出来,你之前迟到两次,早就上老师黑名单了,她盯上你了,糊弄过去可能不简单。”
“那我就去买个残次品,反正我不想做了,”刘芮拿起韩以茉的小皮裙,左右翻看,“而且,我觉得你说的新手做不到那么好,还真不一定,你看韩以茉的……以茉以茉我下次去酒吧要穿这个骚气的小皮裙。”
“我不是新手,”韩以茉简单解释,“以前学过一点,等给老师检查完评完分,你想穿去哪去哪。”
黎越小声:“不如让以茉接着刘芮的做,反正她做的快。”
黎越闻言眼睛一亮,眨巴眨巴着眼看向韩以茉。
韩以茉微笑:“下辈子吧。”
刘芮继续哀求,韩以茉冷漠拒绝。
刘芮死缠烂打,韩以茉冷漠拒绝。
刘芮痛哭流涕,韩以茉冷漠拒绝。
刘芮上吊相逼,韩以茉终于松口。
“不是你这条命值钱,也不是我良心发现,”韩以茉冷淡道,“只是因为我耳膜疼。”
刘芮兴奋吐舌,她知道韩以茉这人就吃死缠烂打。
然而事情进展并不顺利,刘芮打的基础太差,各种尺寸完全乱套,韩以茉几乎是全拆了重做,浪费不少时间。
工艺课课程结束,刘芮的包臀裙还差个下摆收尾。学校机房机位紧张,韩以茉他们班上完机还有别的班,时间无缝链接,韩以茉不得不抽时间偷偷去机房占用别人的机器。
刘芮良心不安,想陪韩以茉去,被韩以茉以人多易暴露为由轰走。
机房有人在上机,韩以茉偷溜进去,想装作是这个班的学生。
运气比较倒霉,找了个空机位,还没坐下,就被老师当场逮住。
“这位同学,你是哪个班的,”一位女老师走过来,面色严肃,“为什么混进机房?你知不知道万一你弄坏机器,是要我们班赔的。”
每个班上课都会交押金,上完课检查机器一旦有受损就会扣押金,所以一般负责任的老师都会避免让别班的人来蹭机器,以免机器坏了说不清。
全班的人闻到风声看过来,韩以茉盯着“聚光灯”,掀起嘴角,冲女老师笑得两只眼睛眯起来。
“老师,我就是这个班的呀,”韩以茉面不改色,“不好意思上课迟到了。”
女老师一口否决:“不可能。”
韩以茉皱眉,难道这女老师这么敬业的记得班上的每个学生?或者是她的颜值……咳,太引人瞩目?
韩以茉已经想好了对策——
我之前被传染上流感,上课一直带着口罩,所以老师不记得很正常。
女老师笃定:“我们班绝对没有你这么……”
韩以茉微微一笑,张嘴打算解释,这时,下课铃声响起。
噼里啪啦,上机的同学纷纷站起来,去洗手间或出去透气。
韩以茉牙齿一嗑,差点咬上舌尖。韩以茉默默吞回嘴边的狡辩,慢慢抬起手捂住眼睛,感觉自己整个人在空调口凌乱。
女老师坚持说完:“我们班没有你这么矮的同学。”
两个身高明显高于平均值的女生疑惑地低头,边从韩以茉身边经过边疑惑地打量着她。
周围响起一阵耳语。
“这谁啊?来这干嘛?”
“不知道,可能就是想来上个机吧。”
“那冒充哪个专业的学生不好,冒充服表的啧啧。”
韩以茉像是个误入巨人国的矮子,再好的说辞都是笑话,硬伤身高早已将自己暴露了个彻底。
韩以茉闭了闭眼,向女老师鞠了个躬,说:“不好意思走错教室了。”
韩以茉背起包,一脸平静地转身离开。
被人抓住胳膊。
韩以茉回头,只见苏之澈冲女老师笑出一口小白牙,笑嘻嘻道:“老师,她是我找的场外援助。”
女老师有些怀疑地在苏之澈与韩以沫只见来回看,不知看懂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交代道:“以后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
这就相当于默许了。苏之澈乐呵地说了句:“好嘞。”韩以茉在一旁简直不忍直视他那张脸,好好的高冷路线不走,为什么非要走傻高个路子。
不过好在她没忘记目的,没有多言,用苏之澈的缝纫机顺利给包臀裙收尾,轻轻舒了口气,起身给苏之澈让座。
苏之澈坐回机前,缝纫机下的空间似乎塞不下他的长腿,他把椅子往后移了移。
“谢了,”韩以茉说,“我先走了。”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苏之澈将缝纫机踩得如风火轮,用带着哀怨的眼神看了韩以沫好几眼,“也太势力了吧。”
一个长手长脚的大男生坐在缝纫机边,像个小媳妇似的气得半边脸鼓起,还任劳任怨地缝着衣服,韩以茉很有素质的忍住,没有笑出声。
轻咳一声,韩以茉挑了挑眉,但确实也不能过河拆桥,她挑着眉头笑笑:“那你想怎样?”
“我是真的想让你指导指导的,”苏之澈两眼亮亮的看着韩以茉,一只手偷摸摸卸下缝纫机里的梭心梭壳。
年纪太轻,没能掩饰住飘上天的嘴角,苏之澈笑道:“你教教我怎么做包,我到现在还不会用缝纫机呢,唉,这下面怎么不出线了?”
服表专业对工艺的要求比较低,这学期的作业是做一个手提包。
韩以茉看着苏之澈将梭心梭壳收回口袋,歪头微笑:“不好意思,我也不会用没有梭心梭壳的缝纫机呢!”
眼见小伎俩被拆穿,苏之澈动作一顿,手中的东西清脆落地。
他与韩以茉大眼对小眼片刻,脸蓦然一红,埋头尴尬地蹭了蹭鼻尖,得亏这挺拔的鼻子是真的,否则非被蹭出假体。
F大虽地处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附近,但占地面积非常大,食堂就有四个,韩以茉与苏之澈虽同属服装学院,但从未在校内遇见过。
倒是孙诗童似乎常遇见苏之澈,每次都要回宿舍伤感一番。
“这么帅的人,为什么就与我无缘呢!”
孙诗童抱着韩以茉哭嚎:“为什么我老是遇见他,我一见他我就心痛,一见他就心痛啊。”
“我怎么就没遇见过他,”韩以茉冷淡的推开孙诗童,“你不会得幻想症了吧。”
孙诗童西子捧心,有气无力:“你真的没看见吗,可我每次都是跟你一起时才遇见的他……可能我真的病了吧。”
“得了吧,你指望韩以茉看见人?”刘芮刚与模特男友和好,两人正视频着,闻言扭过头来插嘴,“她哪次走路上不是漫不经心,面无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
孙诗童一想,有道理,就不纠结自己病了,还是哭她与苏之澈的孽缘。
刘芮的话让韩以茉自我反省了一下。
她平时走在路上确实从未左顾右盼,余光乱飞偷瞄那个美女帅哥,她尽量避免与人目光接触,不引人瞩目也不会瞩目别人。
十一岁以后就有这个习惯。
习惯不能算好,至少是在能跑电动车的行人道上。
眼见一辆电动直愣愣快撞上来,韩以茉才注意到,只来得及稍微侧身,还是被车头一下撞在大腿上。
被牵连倒地的孙诗童和何雯愣了半秒,连忙爬起来搀扶韩以茉。
韩以茉紧皱眉头,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摆手示意自己站不起来,连连吸气。
孙诗童慌慌张张要打120,何雯赶紧掏出手机拍了电动的车牌号。
电动车上是一对夫妻,很有夫妻相,都是大吨位的圆头圆脑,一看车牌号被拍下,硬着头皮下车。
语气不善:“怎么回事啊,我这好好开着车,你们这群小姑娘怎么不知道看路呢?”
何雯好笑:“你们还恶人先告状了,没看前面有人吗,直接就往上撞。”
“你这小姑娘是大学生吧,怎么还睁眼说瞎话呢?”男人居高临下,“我明明就准备让道了,是你们自己非要往我车底下凑。”
还不等何雯讲理,女人耍泼:“你们少在这碰瓷,不就是被轻轻撞了一下吗,一辆小电动至于吗,还趴在地上不起来,你们是不是想敲诈是不是想勒索,想都别想了,我告诉你们啊,敢欺负道我王桂香头上,门都没有。”
何雯气得脸红脖子粗,在女人的大嗓门下,话都说不出来。
孙诗童委屈地拿出手机:“你们给我等着。”
何雯凑近她,小声:“你要找你爸?”
“不是,”孙诗童拨号,把手机放到耳边,“我这就叫刘芮来帮忙,就不信刘芮还吵不过这泼妇!”
何雯:“……”重点好像不是吵架吧。
女人大着嗓子还在咄咄逼人,马路上的行人道亮起绿灯,对面一大波学生还没走近眼睛就往这凑,人群里一个海拔格外显眼的人,脚步匆匆。
韩以茉缓了过来,借力孙诗童何雯起身,倒吸一口冷气。
大腿火辣辣的疼,韩以茉咬着牙,冷冷看着这对夫妻,说:“学校旁边有派出所。”
夫妻两对视一眼,咽了咽唾沫,默默对视一眼。好家伙,似乎惹上麻烦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