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芥没注意到，蒋旭东却从床边站着的女孩那双眼睛中看到许多汹涌的情感。
他眯了眯眼睛：“你叫宋雀是吗？”
宋雀正直勾勾的盯着江芥的背影，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故意装聋，半点反应都没给，江芥明白这个男人的恶劣，皱眉扯了扯他的袖子。
蒋旭东揉了揉她的耳垂，轻声道：“我只是想提醒一下，最近又新来了一批人，可能很乱，稍有不注意就会发生虎子那样的惨剧，所以你们都要注意一点。”
这人今天是怎么了，往常看宋雀都是视若无睹，今天专门过来提醒，根本不像他的行为方式。
“你什么意思？”
蒋旭东拉着她的手，低声道：“没事，只是听说虎子死前来了一趟三区，三区女人最多，那些狱警和犯人都挤破了想往这里挤，你朋友年纪很小，更要注意安全。”
江芥在两个人之间转了一圈，扯着人到了外头。
拖他的福，现在他们周围的牢里并没有犯人也没有狱警，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其他人会听见。
走廊里炽白的灯光照在蒋旭西的脸上，莫名阴鸷，只是那点阴影转瞬就消失了。
“你在暗示那个狱警的死和宋雀有关？”江芥不傻，从男人的过往经历来看他性子冷漠，基本不会多看别人，宋雀和她就是同住一个屋子的舍友，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怎么好心提点，事出反常必有妖，江芥紧皱的眉头泄露了她的情绪。
“我没这么想过。”蒋旭东盯着十几米外紧闭的房门，沉声说：“只是…她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
“占有欲？”江芥早就看出来了。
蒋旭东却摇头：“不止，我曾经见过一个雇主，他对自己堂妹有近乎偏执的独占欲，表面上看不出来，私底下偷拍骚扰恐吓，哪怕搬到了几千英里以外他还是如影随形，后来，他买凶杀害了堂妹一家，他最开始的眼神…就像她一样。”
这个类比实在触目惊心，江芥没什么代入感，反而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你接了？”
蒋旭东摊手：“当然没有，那时候恰好他的死对头也找上了我，我接了他对家的活。”
后话不用说江芥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说，富人圈真乱。
她想扯开话题，却发现男人定定的看着她，非要让她给出个说法，江芥身子一僵，垂下了眼睛。
“我注意点就行了。”
蒋旭东：“不行，明天我就给她调走。”
江芥本来想说一个孩子能干什么，结果脑子里全是那些少年罪犯的重影，只能缓声道：“我明白你担心我，但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可以为自己负责，她的未来也有很多可能性，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发展成你说的那个样子。”
蒋旭东扶着她肩膀的手结实有力，低着头不说话。
“算了我不想跟你吵架。”江芥抬头，垫脚亲了一下他冒轻微胡茬的下巴，笑着说：“蒋旭东，世界也不是只有阴暗面，宋雀，她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我不同意你的做法。”
“哦——”蒋旭东拖长了声音，瞳孔一片深沉：“如果我非要呢。”
“那我们就分开吧，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江芥连想都没想，完成任务有无数方法，但生命只有一次，她怕真那么做了，宋雀才会黑化。
蒋旭东的瞳孔不是很黑，像是深邃夜空边缘的深灰，生气时眼角眉梢有小幅度的挑起，这让他的面容更加冷峻，会让人联想到十二月的雪山，冰冷且生人勿近。
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视，没有争锋相对的犀利，只有想说服对方的平静。
“蒋旭东。”江芥郑重其事的叫了一声男人的名字：“谢谢你，但这是我和宋雀之间的事，能让我自己观望吗？”
半晌，就在江芥忍不住退缩时，蒋旭东应了一声“好”，他本来也没想一棍子打死，只是女人的重要性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最高级别，她不能有事，如果这是她自己选的，那他确实管不着，强行插手，只会引人反感。
江芥松了口气，两人不仅是三观上的差距，还有身份上的，如果对方坚持，她确实反抗不了。
蒋旭东将人抵在墙上，细致的描摹她得眉眼，穿透力极强的视线一直望进虹膜深处，蒋旭东说：“谢尔，我不喜欢你的眼睛。”
江芥比他低了二十厘米，不得不仰起头，她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难不成我要把它挖了吗？”
在这里待久了，也染上了一点暴力因子。
蒋旭东没理会这个奇妙的比喻，说道：“我只是在想，现在的你是真实的你吗？”
江芥不答反问：“那你呢，你是吗？”
“我当然是。”蒋旭东秒答，内心却颤抖，他已经到这种撒谎面不改色的地步了。他想到第一次见女人，那个迷茫怯懦又浑身是刺的神情。
从最开始的相遇，就是命运的推动。
旁边有个路过的狱警，经过他们的时候抬起了手，江芥瞥见他的袖口有银光一闪。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狱警就被蒋旭东反剪双手按在了墙上，那双青筋直冒的手轻描淡写的抵住了对方的头颅，下一瞬间，伴随着墙体的碎裂声，他胡乱的挣扎起来。
江芥认出那个人，在上次的暴乱中对她开过枪，也杀了很多人，所以攥紧拳头准备冷眼旁观。
而蒋旭东并没有要那个狱警的命，在男人放弃挣扎白眼翻起快要断气的时候猛的松开了手。
男人随即瘫软在了地上，空气让他短暂的恢复了意识。他大口大口喘息，面色惊惧。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男人连滚带爬的跑走。
江芥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心中却没有快意。
蒋旭东捡起了地上碎裂的停留在相机界面的手机，冷声道：“不过她最好注意点，我这里不分男女，她要是敢对你做什么，下场会比这惨十倍。”
江芥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了宿舍。
蒋旭东靠在墙上，仰面点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