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芥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床头杨聘专门给买的小夜灯发出昏黄的光，有扑棱的蛾子撞进去，发出轻微的啵的一声。
江芥晃了晃脑袋，随手开了灯。
她怎么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果然半途学习和天才不一样，别人看账本看一眼，她得花半天，效率还不高。
正混沌着，门就被人推开了，杨聘从外面走进来，手中的笼屉全是热腾腾的包子，他递过来一个，又将剩下的放上桌子。
“醒啦，我就说你夜里肯定要醒一次，快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江芥睡眼惺忪，凭着本能接过，下意识的咬了一口，顿时睡意都无影踪了。
肉馅肥而不腻，土豆绵软，配着葱花香油，口舌生香，江芥饿的不行，一下子就干掉了三个大包子。
杨聘见惯了她粗枝大叶的样子，伸手替她披上了外套，笑着说：“吃慢一点，还有糖三角，要是腻得慌沾点醋。”
江芥眼睛都亮了，杨聘平常也做饭，只是家常菜无非就是白菜豆腐肉粉条换着来，面食倒是挺少，这会一吃，真有点大厨的味道。
“看不出来我们老杨还有这手艺，那你之前天天让我喝白菜汤！”
杨聘把我们两个字反复咂摸了几遍，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老实的说：“那不是困难吗，又忙得很。”
江芥含糊不清：“我看你是故意的！”
杨聘也不说话，就看着她吃。
她喜欢，他心里高兴得很，也不枉他下午费劲的剁馅了。
看着女人的发旋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吻，虽然是自己老婆，但从前床上王翠翠是不会让亲的。
而现在，他矛盾的很，既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
“你记得我把你抱进去的吗？”踌躇半天还是期期艾艾的问了。
江芥哪里记得，随口应付：“谢了啊。”
原来是记不得了，杨聘低落的垂下头，转移话题道：“桂花让你等会去找她一趟，说是猪舍的事有眉目了。”
“好。”
江芥吃完饭收拾了一下家里，就跟杨聘一起往姚桂花家里走。
寒冬腊月天气本来就不好，入了夜就更差，寒风刀子似的往身上扎，从脚底板一直凉到骨髓。
刚走上河渠，就碰见了往家里走的李祯。
“翠翠啊，杨哥也在，这可真是西洋景啊，这么晚你们干什么去？”李祯穿了一身风衣，里面搭白衬衫加针织马甲，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杨聘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舒服，视线往那边一扫，面无表情说：“你又干什么？刚跟蓁蓁约完会？”
李祯摆了摆手：“别乱说，年轻男女玩到一起很正常，压压马路吃个饭就成男女朋友也太草率了，怎么还败坏自个儿表妹的名声呢哥！”
边说边靠近江芥，眼镜边都快蹭到江芥头顶了。
杨聘对这种表面文艺男内里浪子的本就没好感，更何况还说出那种渣男语录，他突然搂上了江芥的腰，顺着架势往后面退了一大步。
“有意思就继续，没意思就别搞那些五迷三道的把式，蓁蓁说你们在一起了，要是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也就是他们年纪小，要是同龄人杨聘还不一定怎么做呢。
“知道了知道了，开个玩笑，我们好着呢。”到底是少年心性，李祯有意无意的看着江芥，故意说：“远房亲戚还这么宠着，杨哥真是好心啊，我找郑文送东西，你们慢走啊。”
江芥哪能没听见他话里的挑拨离间，不过这明眼人都能看清楚的她也不想跟个小孩子计较，这李祯倒是让她想到了上个世界的萧望。
也是口是心非，行为执拗。
估计还是喜欢杨蓁蓁，就是王翠翠一直舔着他现在停了自己不甘心，本身没什么坏心眼。
“我真把她当表妹，你别听李祯胡说…”杨聘还在那边磕磕巴巴解释，一口气说完了一大串才发现江芥盯着李祯的背影出神。
“回神了！”杨聘声音提高不少，故意大声说：“有那么好看吗？人都转了好几个弯了。”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杨聘头一次对她大吼。
这是，恃宠而骄？
江芥凑近了些，正好看见他通红的耳垂和紧抿的嘴唇。
杨聘默不作声的拉着她的手：“人家都催了，快走快走。”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长的白净了点，发型好看了点，结婚这么久了，还盯着别的男人，那个男人还跟她传过风言风语…
杨聘握着那只突然大胆才贴近的手，心里憋着一股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前王翠翠早出晚归他都毫不在意，现在女人看别人一眼他就觉得心梗，还想亲她想抱她…
还没等他想明白，两个人就到了姚桂花的家，她家的小儿子正在门口玩，看见他们来了大声道：“妈，有人来了！”
过了一会儿姚桂花急匆匆的冲出来，瞅见两人交握的手时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王翠翠通知，怪不得给你发短信不回，原来是浓情蜜意呢！”
两人才意识到，触电般的放开了。
江芥有些尴尬，咳了两声：“你不是有事跟我们说吗？”
姚桂花领着人往进走，江芥才发现里面还坐着个中年人。
“江海，他也是养猪的，咱们五十多头猪都是从他这里买的，剩下的你们自己聊。”
名叫江海的男人站起身，有些拘谨，干干巴巴的说：“俺那个场子能装下好几百头猪呢，就是破了点，你要是愿意，加点价场贴给你，以后俺就不干这一行啦。”
江芥怕再来一个刘老大，主动提醒道：“估计过不了多久肉价会涨，你不再等等？”
“等不住了。”江海搓了搓手，摇头：“现在不卖过两天更卖不出去啦，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还是现钱靠谱。”
江芥没有跟着劝，有些人能成功是因为眼光长远，而大部分不想做成功人士是因为他们承担不了风险。
你说有老婆孩子的万一创业失败，估计全家都喝西北风去了。
和杨聘对视一眼，江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