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芥是被硌醒的。
睁开眼,周围一望无际的黑暗,她躺在一大片庄稼地中间,黄橙橙的苞米在月光底下格外显眼。
身上臭哄哄的,像是喝了酒,旁边地上全是不明呕吐物。
哪怕是自己产出的,也给恶心的够呛。
江芥退了两步,下意识的用衣角捂住鼻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骨节粗大,皮肤粗糙,在深蓝色碎花袖子的衬托下也没白几分。
怎么看都不是现实的自己。
她草草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皱眉道:“这和我们约定好的不一样啊!”
她紧赶慢赶,矛盾点直接拉满,怎么传送到了这样一个陌生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原因,0981的声音有些不同,格外冷漠。
“您上一个世界评分88,由于您太注重追逐进度,自选位面的奖励无效,剧本评分95以上,将有可能重新申领奖励。”
“……”您霸王条款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江芥揉着眉心,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算了,把资料给我吧。”
这回对方倒没有讨价还价,脑海中立马就出现了关于现在的记忆。
原主叫王翠翠,二十五岁,结婚五年,老公叫杨聘,两人有个四岁的女儿。
别说,她老公这个名字还真有点霸总那味儿,可惜在现在这个设定里面,估计就是个五大三粗庄稼汉。
不对,万一名不对脸,五大三粗都算不上,顶多一营养不良小农夫。
江芥花了半个小时才把所有的记忆消化完毕,简直就是强取豪夺农门性转版本。
她爸是十里八乡头一个自主创业的农民,开的制管厂正好赶上大风向,赚的盆满钵满,一跃变成了村里人人艳羡的民营企业家。
王翠翠身为独女,在对方亡故后继承工厂,完美演绎了一个坐吃山空的暴发户,行为粗俗,嚣张跋扈,在村子里横行霸道。
杨聘是她捡来的,准确来说是胁迫来的——当时工厂出事死了个中年男人,他百岁老爸带着孙子来要说法,见色起意的王翠翠一眼相中了那个长相出色性格老实的帅气孙子,死乞白赖要和人家结婚。
杨聘开始不同意,说有喜欢的人,但王翠翠用老人家的安危威胁,加上他们家需要钱给他爸安葬,就定下了。
没办法,太穷了,赔偿款就是命。
地位压制加上性格木讷,杨聘就算看不上她,也得虚以委蛇,每天老实巴交的赚钱养家,伏低做小,日子过得颇为难受。
头两年有新鲜感撑着王翠翠对杨聘还能笑脸相迎,后面厂子倒闭,回到了以前的清苦,王翠翠就受不了这个落差了,对杨聘非打即骂。
整天也不干活,村东村西来回跑,和几个二流子以及城里回来的寡、妇混在一起,喝酒抽烟搓麻将。
孩子自然也不是王翠翠的,是杨聘结婚以后过了几个月捡回来的,不清楚来历,学人家做了个亲子鉴定也不是杨聘的。
但这就像一根刺,时时刺着王翠翠的眼睛,觉得杨聘这是在内涵她不能生。
有了把柄,王翠翠更加变本加厉,把怒火撒在了父女两个身上。
杨聘自然不敢让孩子和她独处,上班下班都带着,长期以来情绪影响,更没有亲情羁绊。
这他妈叫什么事。
江芥也明白了,自己这是刚鬼混回来呢。
村落里的狗叫此起彼伏,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家,家里竟然还亮着灯。
房子是红砖垒的,估计是有钱时候盖的,整个配色又土又俗,门口还放着两石狮子,眼睛没了一半。
门没关,江芥刚走进去就看见老大一火盆烧的正旺,一个粉雕玉砌的胖头娃娃蹲在井边缩成一团哈着气,看见她进来身体一抖,笑容瞬间变成了恐惧,颤抖着声音跑进屋子。
“爸爸,她回来了!”
江芥一直在想这个便宜老公会是什么样的人,原主再怎么暴戾终归是个女人,力气差异摆在那里,寻常男人不可能打不过。
现在家庭落魄了还不反抗,估计就是个没什么力气的瘦猴。
没想到抬眼就傻了。
小家伙被坚实的臂膀抱了起来,小麦的肤色爆发力十足,再往上看,正对上一张男人味十足的脸,一米八的大个头,五官立体,因为常年干活,肌肉并不是摆设,一块块鼓起来,像是建模。
当健身模特都屈才了。
江芥在心里给王翠翠竖了个大拇指,口味不错。
偏偏表情憨厚,给人的压迫力不是太大,就是一傻大个。
不过男人看见她时眼中的恐慌和脖子的伤痕暴露了他的处境。
冷不丁对上目光,江芥有些尴尬,她咽了咽口水,语不惊人死不休:“…老公?”
杨聘哪里听过这个称呼,王翠翠平时都直接使唤,连名字也不会叫,所以他愣了一会儿才嗫嚅道:“饭还热着,我给你端过来。”
江芥瞅了瞅墙上指向十二点的老式钟表,悻悻道:“半夜了你们才吃饭啊?”
杨聘没说话,江芥看他有些为难,摆了摆手:“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就行了。”
杨聘摇头,刚准备转身,站在地上的小家伙就抢先开口。
“不等你的话你又会打我们,我们不敢!”
江芥抬头,杨聘眼疾手快的捞起了小女孩,退后两步,神情紧张,“她说着玩的,你别和她计较!”
记忆中的王翠翠每天下午都会出去打牌,也就是说这父女两个得忍六七个小时?
她可真是罪孽深重啊。
江芥很想跟他们说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王翠翠了,可一想就没人信,长久的性格哪是一时半会就能改掉的。
于是她欲盖弥彰的搓了搓手,走过去把门关上了,妄图拉近关系的唠点家常:“大冬天的,怎么不关门?”
杨聘垂着眼睛,护着孩子,哑声说:“你不习惯带钥匙,也不能关门。”
本来门就是风口,不关合着这是在上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