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被包围的时候,另一边也水深火/热。
外头的天空阴沉,猩红的月亮发出淡淡的光晕,星星仿佛被一层纱罩起来,并不唯美,反而分外诡异。
“来吧来吧,到你该来的地方。”
男人从混沌中爬起来,赤脚踩过破旧的地板,摇摇晃晃的下了楼,动作娴熟的打开了大门,姿势僵硬,走三步停两步,仿佛在找寻声音的源头。
杉树林有些冷,锋利的枝茬扎进了男人的赤脚,他却像没感受到似的,目不斜视的往前走,血液和枯叶簌簌声,成了寂静夜晚唯二的声音。
恶魔的低哄还在继续。
男人偏头确认了一下,继续往更深处走,一步又一步。
终于,在月光大盛时,他找到了心仪的大树,他咧开嘴,漏出森白的牙齿,满意的将手中带状物抛上去,而后头钻进了套索,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跟踪来的女人目睹了这一切,她惊讶的捂住嘴巴,刚准备尖叫,开始的声音又窜到了耳边,阴沉可怖。
“你想去陪他吗?”
女人仿佛被什么电到,整个人弹了一下,无法言明的惊悚感从脚涌上头颅,撞到了旁边的枯树,巨大的声响让她的心揪成一团,她目眦欲裂,猛地转过头,妄想看到声音的源头。
可面前一片黑暗,只有无边无际的树影。
什么都没有。
她松了口气,干瘦的手指攥紧了大衣边缘,想把刚才噩梦般的一切甩出脑子。
是梦吧,一定是她又梦游了。
可她转身迈出第一步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响起一声细微的叹息,而后夯吃夯吃的喘息夹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脚步声从耳边传来,夹杂着腥风呼啸般到了身后,她睁大了眼睛,下一瞬就被扼住了脖子。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意识清楚无比,身体却无法移动半分,有什么东西从裤腿进去掠过脊背,钻进了脑子,她感受到细节的皮肉被撑/开割裂,巨大的疼痛让她接受无能,可僵硬的身体只能承受这一切。
于是,紧绷的皮肉就被猛烈拉扯,皱成了一团。
疼痛让她的嘴巴张成扭曲的弧度,那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做出来的表情,不知过了过久,她浑身痉挛,颤抖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没了呼吸。
月亮又从乌云中露面,像是不忍看。
又一阵风掠过,寂静无声。
回到江芥这边。
离他们几步远的门仿佛成了唯一的生路,而这个生路此刻爬满了蠕动的藤蔓,诡异的人头簇拥着缠绕起来,妄图将三个人围在猩红的牢笼中。
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江芥一瘸一拐,戚重空有武力,而面前的东西超脱常理,他们对其毫无办法。
对视了一眼,江芥突然觉得一阵心悸,现在不是下手的正好时机吗?只要她伸出手,那些恶心的藤蔓就会扑到戚重身上,戚重死亡花园消失,位面恢复正常,她圆满完成任务,所有人都会解脱。
不过是解决掉bug而已,这是主神的命令,跟她无关,她不是杀人犯。
推一下就好了,有个声音这样说。
在男人看不见的背后,江芥伸出了手。
可明明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她看着戚重黑曜石般的眼睛,怎么都动不了。
话出口变成了:“我去吸引藤蔓,你跟你弟赶紧出去找别人帮忙。”
戚重低下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江芥欲盖弥彰的解释:“别看不起女人啊。”
戚星这个时候也醒了,他睡眼惺忪的问道:“哥,这是怎么了?”
知道他真实身份以后江芥对他的迟钝毫不意外,言简意赅的解释完情况以后安慰道:“隔壁应该听不见这边的动静,你就待在原地不要走动,不然——”
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突然意识到戚星的床边一条藤蔓也没有,戚重显然也发现了,两个人一边往过去靠一边注意人头藤蔓的动向。
意料之中的,本来嗜血的藤蔓在靠近戚星床边大概一米范围后,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空气墙,将其彻底隔绝在了外面。
如此便形成了古怪的场面,一个完全干净的空间和外层涌动的人头藤,三个人仿佛被裹进了球体。
可本源戚重都没那么大能耐,为什么他的弟弟可以。虽然独特,怎么莫名其妙就开了邪魔不近的外挂?
江芥知道这只能逃脱一时的攻击,因为藤蔓源源不断,继续包裹下去,他们就会被隔绝,要么死于缺氧要么等耗不住被吞噬。
得想个办法。
这边江芥还在绞尽脑汁,那边戚重却看到自己最重视的弟弟左手有些不自然,他当即开口:“小星,你手里拿着什么?”
戚星这才想起来似的,将手上的东西递了过来。
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无脸布娃娃,穿着红裙子,显得有些诡异,透露着些许熟悉。
他老老实实解释道:“在枕头旁边发现的,刚才也是它叫醒的我。”
叫醒这两个字令江芥心头一惊,可眼下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她飞速说:“桃乐丝?”
“不。”戚重捏着娃娃冷声道:“是杉树林中的妇人。”
是了,桃乐丝的娃娃栩栩如生,不存在无脸的情况,眼下这个,很明显的带着妇人的手艺特征。
在江芥拿到娃娃时,一整嘶哑的歌唱声响起,然后周围的人头藤蔓潮水般退了下去。
江芥立马反应过来,挥舞着娃娃开辟出了一条两人宽的通道,三个人意外又情理之中的走了出来。
到达门口的时候,她回头一看,屋子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即便如此,这间房却是再不敢住了。
可当她放下娃娃的一瞬间,之前的寒冷和僵硬席卷而来,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她抬了抬手,发现动作变得分外缓慢。
就和木偶一样。
先是人头藤又是木偶症,她可真是个倒霉蛋。
“屋子住不成了,我们去隔壁。”戚重盯着娃娃,想了半天还是没损坏,当机立断的下了结论。
隔壁住着王志忠两兄弟和一个貌不惊人的男人,也是一直以来立场中立的不多人之一,当然这里单指的王志忠。
他们进去的时候三个人正在呼呼大睡,并没有被吵醒,江芥也觉得不敲门不礼貌,但叫醒睡梦中的人也没多礼貌,所以凑在门口的单独空间打起盹来。
幸好这边比他们原来的屋子多了个玄关,不然第二天还真不好解释。
谁都没注意到,娃娃的背后,突然浮现了一个红线绣着的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