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芥的脑海中想了许多可能性，也许戚重和花园可以分离？也许并不会造成位面崩塌？也许…她甚至想，哪怕直接放弃这个位面，让别人来做刽子手。
可思绪纷飞，最后只留下了四个字，无能为力。
因为她悲哀的意识到，摆在她面前的是电车难题，就和某些历史上牺牲一个人换千万人平安一样，怎么选都是错，只有选伤害最小的那个。
让别人走本来是她的路，不也是一种自私吗？
“好，我去。”
“去什么？”
江芥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回到了现实，而她的任务主角正一副疑惑的样子偏头看她。
她怎么回答，是要说我在想用什么方法杀死你吗？
江芥打了个激灵，又感叹戚重的可怜，好不容易长成了根正苗红的警察还要被迫接受自己必死的命运，他们何尝不是一样的人。
可这话不能说，有些真相只能烂在肚子里，所以她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你很像我的…弟弟？”
既然不能改变结局，那就让过程美好一点吧。
戚重不可置否，随口道：“白天做梦说我像你前男友，现在又是弟弟，怎么，你们道士也学习海王业务？”
江芥没跟他一般见识，戚重的损是润物细无声的，这也跟他的少年经历有关，哪怕之前是因为剧本不得不哄，现在开了上帝视角后的心疼却是真心实意了。
所以江芥盯着他，认真的说：“人家说在异性面前谈过去是很掉印象分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想和你分享。”
戚重显然对情感八卦没有兴趣，手下的笔不停，笔尖在桃乐丝的名字上划了一个圈，笔记本上是满满当当的线索记录。
江芥盯着他耳后的那颗小痣，自顾自的说：“他跟你不太像，眉眼更柔和，年纪也很轻，当然我不是说你老的意思，他说是在人间能看见众生相，所以跑去做了律师，整日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为此没少被找茬，我跑龙套的时候喜欢看小说，他总说那些霸总都应该去坐牢，烦都烦死了…”
“等等——”戚重抓住了里面的漏洞，随口说：“你不是个道士吗？”
江芥道：“谁都要年少不知事的时候，我有个明星梦不行？”
“行，你继续。”
江芥：“我们从小认识——”
戚重又开了口：“姐弟当然从小认识了，不然你们两个妈生的？”
江芥刚刚带起来的气氛被毁的一干二净，她忍无可忍：“你能不能闭嘴。”
“哦。”戚重头都没抬，仿佛在听故事：“然后呢？”
江芥摸了摸自己蜷起的指节，中指上的陈年旧疤已经成了浅浅的白痕，她轻松道：“然后他就死了。”
戚重背影一僵，半晌后转了过来，小声的说了句抱歉。
江芥无所谓的摆摆手：“死在老家，就像我们被拽进这个奇怪的空间一样，我连他的尸体都没找到，你抱歉什么，没准他和我——们一样，在另一个世界好好活着呢。”
说着说着江芥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比她小几岁的少年同她在雪地嬉闹，在田野奔跑，一起吃两块钱一份的盒饭，一起从日出到日暮，然后一起坠入阴影。
回过神，冰凉惨白的墙壁上起了一层白雾，像冬日咖啡杯中的冷气。
屋子中只有一根蜡烛，明灭的光影中，戚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芥隐藏好自己的心思，接着意有所指道：“对我来说，斯人已逝，我能做的就是好好生活，我想这也是他想看到的。”
那边仍旧没有说话。
江芥叹了口气：“戚重，我觉得你…”
“嘘，等会再说。”男人转过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江芥，她被看的毛骨悚然，想着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正准备打破现在场面的时候，一滴水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若有所觉，背后传来一阵簌簌的的细微声响。
哪怕再迟钝她也知道了，她的背后，肯定有什么东西，因为在烛火的影子中，她看见刚才低落的液体，是阴沉的暗红。
戚重对她做了个口型：过来。
江芥握紧了拳头，闭上眼扑了过去，与此同时，背后有腥风拂过，她倒在男人的怀里，眼前的一切让她脊背发凉。
靠近床的墙上，密密麻麻爬满了手腕粗的藤蔓，藤蔓上开着红色的花，花/蕊竟然是拳头大小的人头模样，那些人头半腐，尖锐的利齿在骤然亮起的灯光下泛着银光，仿佛下一秒就会飞过来噬肉吞血。
遭了，它们不怕光。
江芥收回手，和戚重并肩而立。
而这个动作刺激到了藤蔓，藤蔓争先恐后的扑过来，戚重眉头一凛，手中的长刀已经出鞘，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藤蔓的窸窣声和男人的喘息。
可藤蔓显然不怕利刃，那些惨白的眼睛仍越过戚重，直挺挺的往江芥这边袭来，她躲闪不及，被一根枝条得了空，深深的扎进脚踝，她顿时动弹不得。
最要命的是，藤蔓一进去就像血蛭一样往血管里面钻，她那些咒语符纸也如同石沉大海，完全没有作用。
“滚开！”大量失血让她头晕目眩，她听着藤蔓类似婴儿啼哭的叫声，手握成拳，准备将其生拔出来。
可还没碰到脚踝，就被一个粗粝的手掌握住了。
戚重揽住她，沉声道：“已经扎进血管了，那里是动脉，你想死？”
江芥虚弱道：“这样下去更不是办法。”
戚重啧了一声，当机立断的划开了自己的手掌，江芥皱眉：“你干什么！”
“它们以血气为食，自然新鲜的最好。”戚重还说了个冷笑话：“我是O型血。”
这造的什么孽，扎谁不都是一样，江芥急道：“它们又不是蚊子！”
就像打脸来的总是突然一样，下一瞬间，缠绕着她腿的藤蔓还真抽了出去，迅速的爬向戚重的手掌。
江芥看在眼里，心里像被老鼠抓挠，她怎么都没想到戚重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宁愿自己被吞噬也要救出她。
然后就看见戚重掏出了个打火机，在藤蔓撕心裂肺的尖锐声音中，那根杀人藤立马成了枯藤。
“……”感动不过三秒。
当然，打火机对付得了一根对付不了满屋子，剩下的人头藤蔓还虎视眈眈的往这边蠕动。
“门被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