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蓁蓁自然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熟人，涨红了脸，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含糊说：“还…还钱了。”
杨聘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李祯，又看见杨蓁蓁躲闪的眼神，逼问道：“你是不是没回家，全把钱给这个废物了？”
“你说谁废物呢？说谁废物呢！”李祯是个男人，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冷不丁的被人生攻击自然受不得这气，大声吵嚷起来。
杨聘反手将他制服，狠狠的卡住胳膊，冷声道：“说你。”
江芥站在一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李祯虽然平常流里流气，总归是读过书，又不是跟她一样的过客怎么会突然性格大变。
她仔细看着青年，同往日比，现在的李祯瘦弱无比，面容凹陷，神情萎靡，黑眼圈重的像是几天几夜没睡好，整个人被一股颓丧之气笼罩，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你是不是吸毒了？”
此言一出，全场噤声。
“王翠翠！你胡说什么！”李祯似乎被戳中了痛点，歇斯底里的叫起来，呼吸急促，整个痉挛起来，他惊慌的颤抖，杨聘怕伤到人也没敢用力，竟然被他挣脱了。
李祯趁这个机会拔腿就跑，转了几个弯，瞬间就不见了。
只剩下杨蓁蓁六神无主的跪坐在地上。
“看什么热闹呢，散了散了！”
这下羊羊也接不成，两个人半推半带的领着人找了个小旅馆，准备进行一次会谈。
江芥结合李祯刚才的表现，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是九不离十。
如果李祯染上了毒瘾，身为女朋友的杨蓁蓁，很大不可能幸免。
她才二十出头，要是沾上这种东西，不说犯罪，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旅馆桌子前。
江芥和杨蓁蓁面面相觑，杨聘完全被这个消息砸晕了，他一个庄稼汉子哪里接触什么毒品，从电视上了解也明白那是害人的，现在出事的是自己表妹，焦虑的来回踱步。
江芥叹了一口气，努力放松语气：“多久了？”
杨蓁蓁不住搓手，可怜兮兮的望过来，声音嘶哑，明白自己说不清楚是走不了了，于是老老实实到：“一个多月。”
那正好是他们租赁土地赚回来第一笔钱的时候。
“怎么开始的？”
杨蓁蓁咽了下口水：“他看你们挣了钱不甘心，就到了城里，认识了一个卖碟片的男人，他说能让我们快速赚大钱，又引荐我们到了一家ktv，就喝了两杯酒，那个大哥当场就给我们了两万块钱，然后…”
“然后就吸毒？”杨聘气的头都要炸了：“这么说，你问我们借钱说为了给他买毒品？”
江芥这才反应过来，二十年前不仅有巨大的创业机会还有各种黑恶势力，无数怀揣梦想的少男少女被骗进财色陷阱。
杨蓁蓁真是为爱昏了头，好歹读过书，违法犯罪的事情怎么看不明白，李祯是救了她的命吗，掏空家底倒贴。
杨蓁蓁听见这话，顿时抬起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除了这个还有哪样，我现在就去找他拼命！什么东西，连这都敢沾？”杨聘抄起手边的长棍，说着就要往外冲。
杨蓁蓁拉住他的胳膊被带出好大一截，涕泗横流：“求求你了表哥，真的不关他的事，这都是我应得的…是我对不起他…”
杨聘脚步停下了。
杨蓁蓁哭的一抽一抽，面色通红似有难言之隐，江芥诱哄着说：“没关系，有什么隐情说出来，我们给你做主。”
“不行的，谁都惹不起。”杨蓁蓁嘟囔了几句，半晌后：“那天我喝醉了，大哥让我还钱，那两万块我们早就花光了哪里来的钱，他们就把我摁在那里…就…”
杨聘攥紧了拳头。
杨蓁蓁赶紧说：“我没事！紧要关头李祯冲进来了，我迷迷糊糊跑了出来，第二天再见到他他就不肯理我了，时间长了我才知道他…染上了那种东西。”
还真是救命之恩。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大哥势力很大的，县警察局副局长是他叔叔的老婆的二舅，我们惹不起的！”
江芥暗暗嗤笑，真是欺负农村人，在村子里支书都是大领导的刻板形象下，一个副局的远房亲戚都能狐假虎威。
这种情形屡见不鲜，越是小的地方恶势力越扎根深入，毕竟天高皇帝远，怎么都管不着。
可他们偏偏撞见江芥了，一想到那些人用相同的法子诱导无数年轻孩子，她就气不打一出来。
“咱们把他一窝端了！”
出声的竟然是杨聘，和江芥的想法不谋而合，她倒是不怕死，但杨聘…不过是个普通人，商人哪儿斗得过地头蛇。
想了想江芥问了一句：“你说的那大哥，叫什么名字？”
“就叫大哥。”杨蓁蓁拧眉想了一会儿：“不对，我听他手下叫什么马哥，马什么呢…马明远！对，就叫马明远！”
对方知道杨蓁蓁的身份信息和家庭住址，也不敢让杨蓁蓁回家，用自己的身份证给开了个长期房并叮嘱她不要乱跑以后，两个人走了出去。
这院是住不成了。
“你好好养着，蓁蓁…跟你没关系，我来处理就行了。”办出院的时候杨聘还在劝。
江芥啧了一声：“你这个呆子能处理什么，直接带警察杀到人家老巢？”
杨聘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你还真这么想啊。”江芥睁大眼睛：“这种地头蛇别看小，很聪明的，他们都有眼线，保证你们还没到那里就跑的影儿都没了，而且事情闹大，李祯和你表妹父母都是背靠黄土脚朝天的老实人，他们知道了在村子里都没法做人了。”
“那怎么办？”杨聘说。
江芥一瞅旁边写着扫黑除恶四个大字的横幅，眼睛一亮：“咱们不是还有县委的电话吗？”
节目播出到现在，新阳的热度居高不下，因为疫情期间的决策又狠狠的火了一把，连带着整个县城的经济都上去了，县委和电视台很高兴，期间又联系了几次。
据她所知，那天的好脾气县委已经升上市级干部了。
副市长这个关头肯定需要功绩。
江芥拨通了电话，铃声响了很久，那边传来一个稳重的中年男音：“你好？”
“市长您好，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新阳，我叫王翠翠，我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