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芥聪床上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阿悔春容她们呢?”
楚赢没有说话。
江芥看了一下安静异常的房间,一个惊悚的想法从脑袋里冒出来,她扣住楚赢的手,惊慌的说:“跟他们没关系,是我自己落得水,你知道的吧,阿悔从小陪我长大,谁都替代不了,要是——”
楚赢就那么坐着,面无表情:“要是什么?”
“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拼命!”
下一瞬间,屏风后跳出来几个人,为首的少女神色雀跃,眼角却带着泪:“公主…”
江芥看了一眼楚赢,露出些不好意思。
楚赢撇了阿悔他们一眼,摆手:“你们先下去,朕同贵妃说说话。”
朋友没事自己也回来了,江芥放下了心,想到谢执的叮嘱,轻声道:“皇城内外都说我是妖妃惑君,闹着将我处以火刑,你还那么大张旗鼓的找我,不知道民为天天下为贵吗,那些告示万万不该,若是真出了事,是我倒霉。”
“说什么胡话。”楚赢握住她的手:“古往今来都把祸端引到女人头上,愚昧无知罢了,不用理会。”
江芥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先进的思想,赞许的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气色不错,看起来有好好吃药,假以时日,定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
“倒是你,为何会落水,又为何到了青云山?”楚赢毫无所觉,却也没有问她为什么没离开。
江芥照着之前的说辞解释:“年末规矩繁多,恐怕也没什么时候再得空,京城热闹,想着带春桃他们出去看看,放花灯的时候没站稳,幸好得一赤脚大夫所救,只是不知道他会带我出城,也不知道回来的时候会遇上天灾。”
楚赢道:“这么多巧合?”
江芥知道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叹了口气:“是呀,本来还想去药堂问问有没有纯无草,镇痛效果不错,你也能好受一些。”
楚赢叹了口气:“御医那里什么没有?何必费这个神。”
“新鲜的应该效果更好吧。”
楚赢没理会她的胡言乱语,转而说道:“不用担心了盈珠,顾相从西域为我寻了一位神医,效果甚好,开春以后,我带你去游历大好山河,你就不用再偷偷出去了。”
从前他惯不会如此直白,可姜盈珠失踪这些天,楚赢才明白,喜欢的东西要留住,喜欢的话要直说,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被限制的小太子了。
江芥眼睛闪了闪,轻轻应了一声好。
她心跳的飞快,却不是因为感情,而是是失血过多的心悸动。
“楚赢,喝药的七天时限快到了,明日我去看你,现在有些困了。”
楚赢走了两步,骤然停下来,狐疑道:“你怎么知道要七天一次?”
江芥心里一咯噔,强装镇定:“救我的大夫说的,他曾接过一位类似的病人,夫君,快回去罢。”
楚赢被夫君两个字冲昏头脑,果然没有再问。
等他走后,江芥才捂着心口跌倒在地,浑身不住的发抖,她现在的感觉真和落进了千年寒潭差不多,整个人如同被数百块冰压着,一点儿气也喘不过来。
她咬着牙爬回床上,克制的没有痛呼出声。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
等那种痛苦彻底消失以后,她才深呼吸几口气,做出正常的样子,叫了一声阿悔。
阿悔忙不迭的跑进来,关切的问:“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皇上怎么能这么——”
“你这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江芥无奈的说:“两个病秧子,还能做什么?”
“也是。”
江芥笑了笑:“就是受了风寒,还有些饿,若是能吃一碗秋容做的小馄饨,兴许就好了呢。”
秋容得到暗示,也没有离开,反而从柜子里拿了些家伙式,有点像现代的简易烤炉,又在下边垒上炭火,放锅烧水一气呵成,竟然在房间里就做起饭来。
这是什么操作?古代搞野炊?闻所未闻啊。
秋容一边揉面一边说:“皇上叮嘱过了,娘娘体虚,往后每顿须得吃热的。”
“那也不用这么麻烦。”
秋容摇头:“咱们承明殿离皇上近,可离御膳房是最远的,等每日的饭菜送过来早就没热气儿了,这下好了,也让奴婢做了一回厨娘。”
江芥眯眼笑:“我看是你自己瞧着新奇吧。”
秋容垂下头:“是奴婢让人做的,上次出宫见有人用这物件烤牲畜肉,想着仿一个娘娘见了一定欢喜,没想到欢喜不了,娘娘反而——”
后半截说着说着又要哭,江芥赶紧哄道:“这不是回来了吗,承明殿秋容你最为稳重,可不要学春桃。”
出口才发现春桃早就不在了。
秋容更难过了,慢吞吞道:“春桃下落不明,应当是遭遇不测了。”
江芥想着那个边哭边给她抽血的侍女,还真觉得胳膊又疼起来,当时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圣母宰割的牛蛙,到现在还牙酸。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阿悔替她披上斗篷,心疼的说:“不怪公主体寒,不仅落水,胳膊还被挂了那么长一条口子,御医说公主还有怪病,伤口愈合缓慢,也不知道失了多少血,不冷才怪。”
江芥听见这个说辞,给谢执竖了个大拇指。
买通了御医不说,连以后放血的理由都想好了,真是一条龙服务啊。
秋容的动作很麻利,馅料也是现成的,等江芥眯了一会儿馄饨都放在碗里端过来了,秋容温和的吹吹:“娘娘味重,就放了点花椒粉,趁热吃吧。”
江芥觉得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温暖,之前几个娱乐圈和乡村世界,她一直都是孤军奋战搞事业。
而现在,头一次体会到了团宠的感觉,就连现实中都没有这样的体验。
阿悔不计回报,秋容把她当孩子养,其他人也未曾说过一句坏话,她终于知道有些宿主宁愿沉溺于位面中也不愿意回到现实的原因了。
她遏制住危险的念头,垂眼吃完了一整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