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能解释为为什么伤口恶化提前这么多了。
江芥想了想又问：“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送我这个？”
“时候是因为宫里的习俗‘馈岁’，要送心爱之人礼物，至于为什么——”楚赢顿了顿，轻声说：“在我不想被替代和你喜欢之间，我还是选后者。”
江芥心空了一拍。
楚赢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她，而后压了下来。
她自诩脸皮厚的堪比城墙也不免红了耳朵，整个脖颈都在烫，欲盖弥彰道：”好了好了，好冷啊，回殿里去。”
两个人执手而行，在雪地中留下一串一大一小的脚印。
楚赢走了一会儿，指着正前方的一座恢宏宫殿，轻声道：“这是朝阳宫，八层，有藏书万卷，大到国家政理，小到村野县志，古怪如故事画本应有尽有，我小时候不受宠，又爱看书，每次进去都会被赶出来，因而幼年最大的梦想就是去顶层看看，于我而言，那就是我努力讨大人欢心的奔头。”
江芥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既然开了口，也不能扫兴，就认真的听。
“做了太子进去阅万卷书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东西唾手可得，也不再新鲜了。”楚赢说完，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江芥猜到他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楚赢道：“人不会珍惜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我从小到大就明白，自己是被安排的那个，他们训练我的狼性，不让我进去是让我有分寸，对我苛待是让我不可傲慢，杀我母妃是让我心狠，将玩伴一个一个远调是让我不耽于情感。”
皇家的人和物都没有自己的选择，都是用价值衡量，所以他想改变，结果坐上这个位置才发现，一个枷锁外面是无数的枷锁，解不完，也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谢执幼年时曾是我的好友，有一天却因为一支笔心生嫌隙，再见他我已是太子他是小王爷，我当时以为是世事无常，后来才明白，是有人推动。”
江芥似懂非懂，只在想楚赢平日随性但也没有今天这么多话。
“姜盈珠——”楚赢低下头，冰凉的手挨上江芥的面颊，缓慢的抚过每一寸的皮肤，就像对待深爱的情人。
楚赢说：“你太干净了。”
江芥没懂他的意思。
楚赢说：“你不适合在诡谲的宫殿中，也不该接近沾满血腥的我。”
“你走吧。”
而后决绝的转身而去，漫天飞雪中，只有他瘦削的背影渐行渐远。
伞上楚赢刚握过的地方温热，江芥呆愣的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半晌后，一个铜牌掉了下来，上面印着章。
“乖乖，他在演深情古偶剧吗，通关文牒都给我了，这是要让我回姜国？”
0981：“我觉得他要搞大事情。”
江芥认同点头。
0981：“我看他样子活不到多久了，你要是想救就赶紧，要是不想，就快点把剩下的百分之二进度赶完。”
江芥：“谁说不救了，这不是有点怕疼，在纠结用哪种方法吗？”
0981：“不用纠结，帮手很快就来了。”
江芥本来还不理解系统的话，结果过了两天就应验了。
事情还要在江芥下决定之后，说起来她本人上山下海无所不能，没有什么怕的东西，唯一难以启齿的一点就是，对疼痛很敏感。
像之前用了道具免伤还行，如果让她割腕，那确实得作很久的心里建设。
所以她决定奉献自己之前，好好奖励自己一次，也算是和周围人告个别。
“今晚带你们出宫玩！”
秋容道：“后天就是除夕夜，太后那里…”
“除夕之前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呀，你们想想花灯游船糖葫芦，珠宝首饰俊公子，就不想出去看看？”
秋容：“可…”
江芥挥手：“承明殿这两天守卫松散，我们避开太后溜出去就行了，要是出了事，这不是还有我吗，要相信你们娘娘。”
秋容想了一会儿，缓慢摇了头：“私自出宫说重罪，若是您出了什么差池，奴婢几个脑袋也担不起，求娘娘三思。”
这几个侍候的人中，就属秋容最为年长，最守规矩，从小在宫里长大没见过外面自然没有憧憬。
江芥瞅着其他几个跃跃欲试的眼神，故意道：“上回只有阿悔出去看了，那叫一个热闹，多的是皇宫里没有的东西，人和人说话都不用顾忌尊卑，我这可怜人呀，背井离乡，临到头来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没人满足，真是可怜呀…”
说完还假惺惺抹了两把眼泪。
秋容心疼的很，忙不迭道：“行行行，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江芥也不想强迫他们，但一想到自己走了这几个小可怜就要被踢皮球似的一辈子困在宫里，怎么都觉得可惜。
春桃也无数次说想出去看看，索性就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他们换了简装，从西门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我都不敢瞧那些侍卫，看着就吓人，娘娘您是怎么混过来的。”
“自然有我的办法。”她用的是楚赢给的文牒，比常规古代的方便多了，还能反复使用，出宫方便的很，不过暂时不会告诉阿悔他们，不然又要担心了。
他们的马车过于华贵，到宫门外就停了下来改用走的，春秋秋容小德子第一次来外面，看什么都新奇得很，江芥每个人给了几片金叶子，让他们自己去逛，颇废了些口舌。
然后一个人蹲在桥旁边看着河里的花灯发呆。
阿悔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旁边，偏头问：“公主怎么不去玩？”
江芥没回答，反而问道：“百姓其实并不在乎天子是谁吧，只要能活下来，有吃有穿有住的，就能生生不息的过下去，人真的是一种坚韧的动物，你说，真正的安居乐业是什么样的呢？”
京城热闹非凡过大年，刚遭受战乱的国家食不果腹，百姓流离失所，真是两个极端。
可人们只会看见眼前，刻意忽略除自己以外的悲惨。
阿悔似懂非懂：“公主，那是天子该想的问题。”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