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外人眼中的完美女儿。
能歌善舞，成绩优异。
最重要的是听话。
没人在意我是被我妈从小打到大的。
棍棒之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被她贯彻至极。
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洋洋得意，到处去分享她的教育观。
我小艺考落榜，她把我打得起不来床。
她不能接受她的教育成果有一点失败，于是送我去做了基因改造。
后来我终于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她梦想中的舞蹈学院。
接受采访时我说，「我要举报我的母亲！」
1
我妈从小就喜欢跳舞，可家里穷得连供她读大学的钱都没有，更别提送她去学舞蹈了。
她只能早早辍学打工，最后稀里糊涂地嫁给了我爸。
这是她一生的遗憾。
所以要我一定替她圆梦。
她给我取名叫季清舞。
清大和国舞。
两个殿堂级的学府，是她给我设定的目标。
她总告诉我，这两个学校我一定要考上一个，不然她就打死我。
我怕她打我。
因为我从小就是在她的殴打下长大的。
棍棒之下出孝子是她毕生信奉的教育理念。
我不想每天背上都疼得睡不着，所以只能拼命去完成她给我定下的任务。
我从刚会走路开始就被她送去学跳舞，压腿压得我哭得撕心裂肺，可我妈却笑着给我录像。
「这都是你通往成功路上的基石，越痛你才能进步得越快！
「等你成为万众瞩目的舞蹈家，你就会感谢我了！」
可我不想成为什么舞蹈家，我只想不那么痛。
等我上了小学，课余时间又被她用各种补习班来填满。
七岁的孩子，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
除了练舞就是在做题。
她把我的刻苦日常都发在了短视频网站上，配上我优异的成绩单，把我打造成了家喻户晓的完美女儿。
连周围的亲戚朋友都夸她教女有方，把我教育得乖巧听话，成绩好，还有艺术特长。
甚至有人说，我是个天才。
她在众人的吹捧中洋洋自得，到处吹嘘着她对我下手多狠。
「小孩子如果贪玩，那是你们打得不够！就算是天才也要用对教育方法。
「看我家清舞，我一抬手，她就吓得马上去练功。」
偶尔也有朋友质疑她，说不能对小孩子这么暴力。
却被她冷哼着怼了回去。
「所以你家孩子没出息！」
2
从此这个朋友再也没有理过她。
她没有朋友，也不让我有。
「一群只知道疯跑的小屁孩能成什么大事，清舞你离她们远一点！
「等你考上了那两所学校，身边可就都是顶尖的人才了，到时候你再去交朋友。」
其实不用她给我洗脑，我也不会有朋友。
因为没有孩子愿意和我一起玩。
他们在背后叫我书呆子，叫我舞痴，叫我低能少女。
因为我只知道跳舞和学习，其余的事情全都被我妈一手包揽。
我的班主任也曾和我妈交谈过，告诉她要培养孩子独立自主的能力，更要让孩子不要孤僻，要多和同学相处。
可我妈转头就找了校领导，说我是未来的舞蹈家，不应该被当作普通孩子一样教育。
于是在领导的施压下，我被安排到了讲台边，一个单独的座位上。
我彻底与同学割裂，连班主任都再也没管过我。
一直到初中都是这样。
我每天上学面对着各种的孤立，我回家后委屈地想哭。
可我妈又拿出了她的教鞭。
那是一根竹条，轻飘飘的，细长一根。
抽在身体上却很痛，能瞬间把皮肤打出血痕。
「不争气的东西！这点苦你都受不了！你对得起我的良苦用心吗！」
竹条不停地抽在我身上，我躲不开，只能一遍遍地哭喊着，说我错了。
然后她才能勉为其难地停下手来，让我去换掉沾上血的衣服。
甚至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干，就要赶着去上下一堂舞蹈课。
「清舞你记住，你爸他们家都嫌你是个赔钱货懒得管你，只有妈妈才是真的对你好。
「我花光了积蓄才给你请来的这些名师，你可一定要争气！」
3
一个又一个我妈口中的名师把各种技巧课压在我身上。
我的睡眠时间又被缩小了。
高度疲惫的状态，让我的腿就连站着都会细微地颤抖。
我只能用力去压制，因为一旦被我妈发现，她的竹条就会毫不留情地打过来。
可我没有办法反抗，因为小艺考就要开始了。
那是国舞的敲门砖，只要通过考试，就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国舞的大门。
我妈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就算在如此高强度的训练下，她仍然为我报名了果实杯舞蹈大赛的少年组。
「清舞，去拿个金奖，我们考试就会更容易一点。」
可我没能达到我妈的期望。
只拿到了银奖。
我躲在后台的角落里，眼泪糊了满脸。
我不敢出去面对我妈，她会打死我的。
她从不允许自己的期望落空，我没能拿到金奖甚至可以称为她的毕生耻辱。
这时一张纸巾递在了我面前。
我抬头，是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小姑娘。
「别哭啦，你已经很厉害了，我都没能拿奖呢。」
我哽咽地问她，「那你爸爸妈妈不会骂你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替我擦掉了眼泪。
「我爸爸妈妈从来都不会凶我。」
我好羡慕她。
她安慰了我半天，好不容易才让我止住了眼泪，我妈这时找进了后台。
我妈冲进来一把把我从地上薅起来，然后狠狠地抽了我一巴掌。
我的耳朵里响着嗡嗡的声音，连嘴里都有着血腥味。
我妈的嘴张张合合，我知道她在骂我，可我一句也听不清。
这样也好，听不清，就不会难过了。
4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我妈从众人异样的目光之下带回家的。
回去后她冷着脸让我压腿，垫子加高了一块又一块。
而她站着我身后，把我的后背抽出一道道青紫。
这是她教育生涯的第一次滑铁卢。
她要我与她都牢牢地记住。
小艺考前，我倒是过了这辈子最舒服的几天。
我妈怕影响我考试时的状态，终于肯让我多睡两个小时了。
等她满心期待地把我送入考场后，现实却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我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她不敢相信地要冲进考场，要问监考老师讨个说法。
被保安拦住了。
于是她在考场外大闹。
「你们一定是收了钱的！
「我女儿刚拿到果实杯银奖！她怎么可能被淘汰！
「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
周围已经有学生家长开始录像了，校领导无奈，只好把她请到了办公室里。
监考老师向她认真地解释了我为什么没有通过的理由。
我没有同龄的孩子长得高，比例达不到国舞附中的录取要求，所以初试就被刷下来了。
而我妈听完，指着监考老师的鼻子骂。
「你懂个屁！人家都说我女儿是个天才！
「个子还会长得！你怎么不看看我女儿跳得有多好！」
我是跳得还可以，可我进了考场才发现，比我优秀的人比比皆是。
我不是什么天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能走到这里，是靠着我妈填鸭式的教育。
监考老师气得转身走了出去，关门前还留下一句，「你女儿比同龄舞蹈生矮了将近十厘米，你怎么长？」
5
我妈在考场外的发疯行为被围观的家长发到了网上。
有人认出她就是“完美女儿”小清舞的妈妈。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我连初试都没过的消息。
有些网友到账号下面去留言。
【不是吹嘘自己女儿是天才舞蹈家吗，怎么连初试都没过啊？】
【营销太过了，她女儿就是比例不好啊！】
【清舞跳得这么好都过不去初试吗？看来小艺考门槛真的很高。】
……
我妈双眼通红地盯着手机屏幕，然后一脚把我踹到了地上。
我蜷缩着直不起身，竹条一下一下地抽在我身上，我疼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不知道熬了多久，竹条都抽断了。
我本以为我妈会停手，可她去拿出了我爸的皮带，接着抽打在我身上。
一边打还要一边骂我不努力，不争气，丢了她的脸，让大家看了笑话。
可我已经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我还要怎么努力呢？
最后是下班回家的我爸阻止住了我妈，把奄奄一息的我送去了医院。
我住院期间，我妈在忙着和网友打口水仗。
她在评论区坚称我是遇到黑幕了。
她说她敢肯定监考老师收了别的学生家长的好处，所以才把我淘汰。
【教我家清舞的可都是名师！大家都说清舞是天才！她根本不应该是这个结果！这里面的内幕我比你们懂！】
她的言论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国舞附中特意组建了一支调查组，来正式调查这件事。
「看吧，我早晚会把他们见不得人的交易揭露出来！」
我趴在病床上，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到她。
6
很快，国舞附中就公开了调查结果。
确认监考组并没有任何违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