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你干什么？你要背弃革命信仰吗？你……”钱密脸色骤然变得如同死灰一般，惊恐且难以置信地看着柯松林，随后身子猛地一颤。
柯松林身体虚弱，却又如同做了坚定的选择似的，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抬手朝着钱密刺了过去。
钱密甚至没有来得及闪躲，匕首已经没入胸膛。
或者说，他本就没想躲。
他坚信柯松林是他值得托付后背的亲密战友，会为了信仰哪怕不惜献出生命的同志。
可他的信任却在这一刻成空。
那个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男人，哪怕在受刑的时候也咬紧牙关，只字未吐的男人，却在最后时刻将刀指向了自己。
钱密看着插在胸口上的匕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想要抓着柯松林的衣领质问，可还没来得及碰触到，那只虚弱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柯松林松开手，踉跄地后退了两步，看着钱密从他面前倒下，他浑浊的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但他依旧一言不发，如同哑了一样。
脸上的青筋跳动着，无声地替他宣泄着内心的全部情绪。
一个掌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审讯室内显得格外的突兀。
“我很欣赏懂得审时度势之人，大东亚共荣欢迎你的加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人了！”井上彦满意地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的森田，“森田上尉，把他带下去吧，好好招待我们的朋友！”
森田尚未在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两人他拷打了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而井上彦只来了一次，却将那个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的人招安了！
这显得他很没有能力！
“大佐，不是应该趁热打铁，问出……”
森田还想提醒些什么，以表示自己思虑充分。可井上彦却摆了摆手，丝毫不给他说出想法的机会。
“我们的朋友现在很是虚弱，不宜多说话。带他去洗个热水澡，好酒好菜招待，等他休息好了，我们再聊关于游击队的事情也不迟。”
井上彦说话的语气很和善，仿佛真的实在招待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但是他看森田的目光中，却透着一丝威压。
森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哈依”了一声，朝柯松林做出邀请的手势。
柯松林看着井上彦，没有立即迈步。
他的额上青筋还在跳动着，颧骨下方崩的紧紧的，那是后槽牙齿用力咬合所造成的效果。
对视了几秒钟后，柯松林两颊颧骨下方那块凸起慢慢消失，紧咬着的后槽牙也松开，所有紧绷的情绪都在此刻化为了一丝卑微。
他缓缓弯下坚硬的腰杆，对着井上彦鞠了一躬，然后撑着虚弱的身躯随着森田离去。
井上彦脸上古井无波，他脚步轻缓地走到倒在地上的尸体前，抬脚将那双大尺码的昭五军靴踩在钱密胸前的刀柄上。脚步稍一用力，刀柄再次向下，整个刀身彻底没入尸体里。
井上彦的嘴角轻轻勾起一丝笑容。
“听说你们很讲气节，可这就是嘴硬的下场。你可能觉得自己很崇高，但据我所知，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心理上的缺口，才是你们无法战胜大日本帝国的原因啊！”
他附身看着那张已经不会再做出丝毫反应的死人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笑的不仅仅是眼前的人，更是那一大批丢了所谓气节的人，还是一个没有凝聚力的群体。
至少在武士道精神熏陶的他们心中，背叛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存在。他们宁愿自尽，也不会为了苟活而卑躬屈膝。
可被他们所侵略的这群人中，却又很多愿意卑躬屈膝的人。这就导致在很多地方，他们不费一刻子弹就占领了一整个县城。
不战而屈人之兵。
真是个脆弱的国度啊。
井上彦如此想。
这让他为南下计划，又增添了几分自信。
大军跨过山海关，攻下热河和承德，便可剑指中原！大业，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露出一丝笑容。
一个情报兵急匆匆地走过来，将一份电报呈上。
“大佐！东京密电！”
一听是东京发来的密电，井上彦赶紧接过，看完之后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等的人，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