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青脸色一变便开始挣扎,梅英抬手点了范青的穴道,范青动不了了。
“医术乃是治病救人之术,吴姑娘今日屈从权贵,竟要用医术来污蔑草民……啊!疼!”
吴悦神色淡淡地收回手。
嫌疑大得要上天了,还话比猪屎多呢!
“再哔哔,还扎你。”
范青闭上了嘴。
“可以了,有什么要问的随便问。”吴悦望向监斩台上方的皇帝及官员。
“人是不是你杀的?”皇帝冷声质问。
“是我杀的。”
范青话一出口便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根,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也没有办法停下来:
“珠儿那个贱人,嘴上说喜欢我,却不愿意嫁与我当妾!呵,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家,凭什么嫁给我做正妻?”
范青家境殷实,正妻之位自然是要留给富商之女的。让珠儿当妾都是她高攀了!
“那天楚世子请大家一起喝酒,我便去了。这个冤大头次次都‘仗义疏财’,我也乐得蹭吃蹭喝。结果喝上了头,楚世子调戏珠儿之后我又折返了回去,把她给……这个贱人!她的清白都给了我,却威胁我若是不娶她为正妻就去报官!哼……”
不要再说了!
范青内心不住地呐喊,嘴上却激动兴奋地复述着犯案动机和过程。他整个五官都扭曲狰狞起来、眼底涌出疯狂的凶光,看上去更像个杀人犯了。
哦不,他本来就是杀人犯。
皇帝眸光越发晦涩不明,略显兴味的视线落在了楚世子的身上,仿佛在说“瞧瞧你的狐朋狗友。”
“你是如何设计陷害楚世子的?”
病恹恹的宇文霄总是能在关键时刻问出关键的问题。
吴悦赞赏地望了宇文霄一眼。
范青利用了楚世子的行踪和模糊的时辰构陷楚世子的,又含糊了调戏之事的具体时间,进一步坐实了楚天的罪证。
若不是吴悦验尸确定了更详尽的死亡时间、证明了楚天的清白,这会儿楚世子怕是已经法场斩首、人头落地了。
“王八蛋!老子瞎了狗眼才拿你当兄弟!”
楚天哪里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他顾不得身上还挂着枷锁,冲着范青便一通乱踹:“诬蔑老子!老子打死你!”
“天儿!莫要鲁莽!”晋宁侯忙不迭制止。
楚天面上讪讪地,犹自不解恨地又补了几脚,才重新跪了回去。
真相大白,吴悦面不改色地把银针收回来。
针一拔掉,范青立刻恢复正常,又是一通告饶狡辩。
“大人,草民是冤枉的!方才那些都不是草民想说的!是这个妖女她扎了草民,草民才会胡言乱语!这世上哪有什么让人说真话的穴位……”
“啊,原来范公子也通晓医术。”
吴悦露出无害的笑容,朗声说道:“确实没有这种穴位。”
谋划杀人、故意嫁祸,甚至是方才的怨怼招供。
桩桩件件,皆是范青自愿说的。
“你早就等着这一刻呢吧?”
吴悦眉眼如刀,莹白的玉手指向范青:“自负的……杀人犯。”
蓄谋杀人在先,设计陷害楚世子在后;作伪证将刑部和大理寺玩弄于鼓掌之中,范青早就心里爽得飞起了。
便是今儿来观刑处斩,想来也是为了欣赏自己一手造就的结果,满足他变态扭曲的成就感。
范青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煞白煞白的。
“我,我……”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在吴悦和宇文霄的联合语言碾压下,范青终于认罪。
楚天神色失望地道:“果真是你……”
昔日共饮的好兄弟,竟然是推他上黄泉的恶鬼。
人心叵测啊……
“你还我珠儿命来!”
伴随着惊天的悸哭声,范青扭过头去,便看到一个中年妇人扑腾着要冲进法场撕打他。
周围陌生且怨毒的目光狠狠地削着范青的面皮。
半个时辰前,这些百姓有多恨楚天,现在,他们成倍的怨恨都射向了范青,恨不能让范青立刻去死!
“杀千刀的王八蛋!”
“杀了他!杀了他!”
……
当今圣上怎会辜负百姓的期待?他扬起手,“斩立决”的令牌丢得顺畅极了:“来人!将范青斩首示众!”
“你,你们放开我!我只杀了珠儿一人,其他人的死跟我没有关系!我可以给你们钱,给你们很多很多银钱,只要别杀我……”
最后一句,范青是对珠儿的父母说的。
珠儿的父母因为女儿的意外身亡提前白了头,他们怒目瞪视:“杀人偿命,我们只想让你死!”
银钱再多,能让他们的孩子活过来吗?!
范青被拖到了楚世子身旁,他自知无力回天,朝着吴悦的方向狠狠唾了一口。
“贱人!多管闲事!”要不是吴悦,现在楚天已经替他赴了黄泉路了!
梅英一脚把范青踹了个仰倒。
渣男就该下地狱。
吴悦面无暖色,冷冷淡淡地吐出一句:“你快点死,别耽搁我的午膳。”
骂骂咧咧的范青脸色铁青,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屠夫一刀斩首、赴了黄泉。
吴悦十分嫌弃地后退了两步,生怕被血溅脏了裙子。
一出斩首,接二连三的反转终于让案子的真相水落石出,还意外地将围观的凶犯扣在当场,可见晋宁侯世子确实命不该绝。
“杀得好!”
“造孽啊!这等人渣早该死了!”
“多亏了吴姑娘,否则咱们险些冤死了楚世子哪!”
“并不是勋贵才会杀人,是咱们狭隘了!”
……
百姓唾骂范青的声音、喊好的痛快声,伴随着对晋宁侯世子的道歉声声交织,充斥在整个法场,颇有几分“普天同庆”的意思。
这些声音最后整齐划一地变成了对皇上的敬畏崇拜:
“皇上英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声齐贺象征着万民归心,龙颜大悦。
吴悦同宇文霄隔着监斩台对视一眼,她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京城户籍,到手了。
宇文霄清浅的微笑刚扬到一半,蓦然想起自己清贵病娇的人设,那抹浅笑便僵在了唇瓣,他轻哼一声偏过了头。
“哼……”吴悦也学着宇文霄傲娇的模样偏过了头,再不看他。
“珠儿一案凶犯伏法,京城连环凶案择后再审。楚天,你随刑部重录一份口供,便可离开了。”
眉开眼笑的皇帝令下,斜睨了一眼刑部尚书,“朕今日着实大开眼界,不想被判了罪名的人也确有冤情。刑部和大理寺有何话要说?”
“臣有罪!”
“臣失职!”
楚天一案乃是两处协办,刑部失职、大理寺也跑不了。
“哈哈哈哈……”皇帝发出一长串爽朗的笑声,他大气地一挥手:“你等确实有罪。以前朝廷只关心死者和案子,却从未重视过被冤判了的犯人。今日之事给了朕极大的启发,不若另设一个独立的衙门,专为疑犯鸣冤破案,便叫……”
皇帝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平疑狱衙门!”
天子眉宇舒展开来,温和地望着吴悦,“钦点吴悦为平疑狱衙门御用仵作。”
“皇上英明!”刑部尚书李正直叩首。
“皇上明鉴!”大理寺卿梁岩揣着手行礼。
“谢皇上隆恩。”吴悦行礼,心下暗喜。
太好了,劫法场没获罪,反而被调入了新衙门当仵作。
铁饭碗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