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世子有事在身,按时下衙。
李正直已经习惯吴悦验尸起码一个时辰出不来,也早早溜了。
江小瑕没找着世子爷人,回到大屋之后,发现大家都走光了,只剩了自己。
“啊,吴姑娘也走了……”
那他也赶紧走吧。
江小瑕将证物锁进了大屋的柜子里,合上门离开。
午夜时分,一身夜行衣、手持长弓的黑衣劲装世子爷从房顶上略过,很快抵达京郊。
他的眉目落在不远处的军营。
那是当年父亲的亲军。
宇文霄运轻功又飞身行出数丈开外,突然一股凌厉的冷箭直冲面门而来。他御空翻侧而过,险险避开。
清眸在夜色里如刀般锐利,直直射向逼近的蒙面人。
又来了。
有人在军营的必经之路蹲守刺杀他。
宇文霄一点点地握紧手中长弓,朱唇在面巾下勾起一抹冷冽讽刺的弧度。
“来吧。”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
后半夜,大理寺后院。
接二连三地忙着验尸,吴悦已经好久没这般睡个整觉了。
梦里百花齐放、风景宜人,吴悦舒服地翻了个身,梦中的场景就变了:百花香味都盖不住的血腥气瞬间四起,那涌动的花田变成了一片血红的尸骸。
伴随着一股“咚咚”的响声,宛如人急促的心跳,折腾得人不安生。
睡梦中的吴悦突然秀眉微蹙,不安稳地来回翻身。
很快,她终于知道“咚咚”的声音伴随着不安稳的梦境是怎么回事儿了。
有人朝她的屋子砸石头。
吴悦幽怨地起身,望着已经多出了几个窟窿的窗户,低声道:“别砸了。”
明儿还得让师爷给她修窗户。
吴悦披上外衫,为了以防万一,她在袖子里藏了几个盅虫,这才缓缓地打开了房门。
月光下、窗棂旁,一身劲装的如月男子慵懒的倚靠着,他的清眸在月光下明亮夺目,眉间点尘不惊的朱红妖娆不散,仿佛从暗夜夺魄而来的精灵。
宇文霄连面巾都摘了,朱色染血的薄唇扬起一抹笑:“睡得真沉。”
吴悦神色闪过一抹诧异,“你又受伤了。”
宇文霄:“……”
什么叫“又”?
“我也就是……”宇文霄轻咳一声,嘴角又渗出点血来:“也就是伤口崩开了,你得重新帮我弄一下。”
他说完眼一闭就要往后仰。
“哎!”吴悦心头一惊,忙不迭抬手撑住了宇文霄的腰。
“能站起来吗?”
“还,还行。”宇文霄虚弱地点了点头,故意倚靠在吴悦的肩头,将身子的大半重量都搁在吴悦身上。
啧,小姑娘的手可太软了。
吴悦一手拥住宇文霄的腰肢,一手环住他的手臂:“跟我进来。”
她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忍不住泛起些许涟漪。
世子爷的腰可真是,又细又硬。
地上星星点点的血渍弥漫,宇文霄还能闻到吴悦耳际淡淡的发香,不知是失血还是眩惑,只觉得头更晕了。
他偷偷地又往吴悦的肩窝处靠了靠。
二人刚走到屋门前,大理寺院墙处蓦然飞身而出一波黑衣人,他们脚下无声落地,对准了吴悦和宇文霄便“嗖嗖”射出冷箭!
吴悦大惊失色,她抬起胳膊上的袖弩朝冲得最快的黑衣人就是一箭。
领头的黑衣人没想到宇文霄身边的女子竟能出奇招,身形一转就避开了!
大好的暧昧气氛被这帮煞风景的东西给破坏了,宇文霄气得额头青筋都突突地跳。
“你进去!”
宇文霄拉过吴悦便把她推进屋里,扬手拽出腰间软剑应敌,如同夜豹似得扑了上去。
吴悦眨眨眼望着紧闭的房门,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沾着宇文霄的血。
这厮伤口不是崩开了吗?
他刚才那么凌厉的冲出去,咋看上去跟没受伤似得?
吴悦不放心,推开窗户一角,清楚地看到白天病恹恹的世子爷如同杀神附体,跟那些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他招招凌厉、剑剑毙命,若用长弓的宇文霄是最厉害的猎人;此刻的宇文霄就像一个收割性命的长剑。
人剑合一,不外如是。
这一场厮杀简直是毫无悬念的碾压。
吴悦都不知道是该同情被追杀到大理寺的宇文霄,还是该同情那些技不如人冲上来白给的黑衣人。
伴随着吴悦一声叹息,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了。
宇文霄眸光冷冽,“尔等不该出现在此。”
既搅和了他和吴悦的温馨时刻;又亵渎了大理寺衙门的神圣不可侵犯。
宇文霄收剑而来,黑衣人的鲜血打湿了他的黑衣。
“你没事吧?”
这一次换成宇文霄问她了。
吴悦望着满地的手下败将,又看了看行动自如的宇文霄:“你衣服上都是别人的血?”
宇文霄浑身一僵:“不是啊。”
“骗人。”
她指着宇文霄腰肢的伤口:“是不是除了上次的伤口崩开了,你身上根本就没别的伤了。”
“……我刚才不就是这么说的?没说自己受伤了啊。”宇文霄厚着脸皮认真地道。
我去,女大夫也太可怕了。
吴悦:“!!!”
怪我咯?!
任谁看到浑身是血又偷偷丢窗户的人,都会想到这厮是重伤了吧?
吴悦扭头就进屋了,临了还追了一句:“进来,我给你重、新、包、扎。”
宇文霄在后面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完了完了,小姑娘生气了。
坐在桌边,宇文霄那张清俊无双的容颜带着几分玩味:“你刚才不害怕啊?”
“怕啥。”
吴悦从包袱里掏出一种透明的线,她先是在宇文霄挣开的腹部伤口上撒了点药粉,很快那些血渍就随着药粉流散到一旁,她抬手一抹就擦干净了。
宇文霄看得稀罕,还抬手摸了摸。那药粉干净清爽,没在皮肉上留下什么痕迹。
他继续追问:“那么多黑衣人……你为什么不怕?”
“你不是在么?”吴悦答得理所应当,手上也没闲着,穿针引线、缝合伤口。
伤口那清清凉凉的,宇文霄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针线在血肉里传来过去,却不疼。
这滋味可太新奇了。
“你刚才给我抹的是什么?”
“我自己特制的,能清洗、麻醉伤口,”吴悦面不改色,几下就缝合好了。
“抬胳膊。”
宇文霄乖乖听命。
素白的纱布从腰间穿过,吴悦举起手像是环着宇文霄的腰肢一般,二人贴得很近很近,宇文霄甚至能感受到小姑娘呵出的哈气在自己的腹部热腾腾的。
他的耳根悄然红了。
“今天是不是我连累你了?”
吴悦突然抬头望着宇文霄,二人鼻尖对着鼻尖,四目相对之下,她瞧见宇文霄浑身都变成了粉红色。
好像……快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