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悦起身,宇文霄推动轮椅,二人动作出奇一致地往门外走。
他们要去大理寺牢房,二度审讯朱二郎。
“哎,我,我还没说完……”江小瑕没想到二人夺门而出,再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望着吴悦和宇文霄的背影,江小瑕讪讪地道:“我这还有好几个小道消息呢。”
“江小哥儿,咱们不跟上去瞧瞧?”薛丰儿紧追着到门边:“好像,好像刚才的消息挺重要的。”
江小瑕一拍脑门,“对对!咱们也跟上去瞅瞅!”
他和薛丰儿紧随吴悦和世子爷,往大理寺牢房的方向去了。
一行人走出院子没几步,正撞上从外面回来的李正直。
刑部员外郎李正直大人一看着宇文霄,忙不迭迎上来道:“世子爷您在的正巧,出事儿了。”
宇文霄还以为李大人说得便是朱二郎的事儿,淡淡点了点头:“确实出事儿了,我们正要去大牢……”
“那正好,赶紧走吧!再晚些,那老翁怕是得被周大人夫妇给砍杀了。”
李正直朝着宇文霄竖起大拇指,“还是世子爷有先见之明。”
“什么老翁?”宇文霄直眉一蹙,朱砂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就是那个杀了人不停喊冤的钱老翁么?”
被反问的李正直也懵了:“还有几个老翁?”
“你俩说得是一件事儿吗?”背着小包袱的吴悦一直没出声,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发出了一句灵魂深问。
怎么她听起来完全不对路子呢?
宇文霄:“……”
李正直:“……”
别说,这对话虽然鸡同鸭讲,但出奇地和谐。
“既然都要去大牢,咱们边走边说吧。”吴悦脆声提议道:“李大人不是说要赶紧着些吗?”
宇文霄颔首赞同,平疑狱衙门众人一道走。
今儿李正直出门之后确实打听出了一些消息:洪婆婆每月都会定点儿前往当今六王爷府邸门外,去买一块豆腐。
卖豆腐给洪婆婆的,便是钱老翁。
可这位钱老翁他不是真的卖豆腐的,他还有一份长工:给六王爷府看门。
“世子爷,你说奇不奇怪?”
李正直说到这里,吴悦恍然大悟。
刚才李大人口中的钱老翁,和宇文霄之前要调查的老翁,还真是就一个人。
“我也听说了!”
江小瑕赶紧举手:“钱老翁的豆腐都是从东大街批来的,只卖给洪婆婆一个人,卖完那块他就收摊儿走了。”
二人就像是固定的街头信号似得。
“是,我听洪婆婆的街坊们说,洪婆婆不太爱吃豆腐,连旁人家送来的豆羹她都婉拒不收的。为什么还要特意去买豆腐呢?”
薛丰儿羞涩却细心,将走访的那些人说过的话一直暗暗记在心里。
“确实可疑……你们做得很好。”宇文霄清冷的眉眼稍霁,低声说道:“这就是突破口。”
“但是……”李正直轻咳一声:“钱老翁现在是凶犯嫌疑人了。”
“这么巧么?我们才刚找到点线索,还没见到钱老翁人呢,他就成为凶案的嫌疑人被逮捕了?”
吴悦秀眉微蹙,一张清丽的小脸儿满是不解。
这世上绝大部分的巧合,不是蓄谋已久、就是别有目的。
“我不信巧合,只信证据。”
宇文霄抿了抿唇,朝着大牢的方向微扬下巴:“是假巧合还是真谋算,去了便能知道。”
说起来,钱老翁的案子同朱二郎的案子还颇有几分牵扯:
报案的人是朱二郎案中的一名受害女子,那女子的父母乃是江南的官员,这几日正入京述职,他们的管家死了。
“江南……可是前几日已经准备离开京城的都转运盐使司的周大人?”
轮椅停下,宇文霄沉声道:“位居从四品同知,今年入京述职之后,恐怕是要高升了。”
“世子爷所料不差,确实是他们家。”李正直点头。
吴悦听得吴里雾里,就记住了那周同知大人是个从四品的官儿。
宇文霄一行赶到大牢的时候,朱二郎正和对面的钱老翁对峙,二人之间的气氛颇有几分剑拔弩张。
“你们认识?”吴悦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二人之间不大对头。
“不认识。”
“不认识。”
朱二郎和钱老翁异口同声地反驳吴悦。
众人:“……”
这下算是坐实了,确实认识。
“认识更好。”宇文霄双手微合,轻轻摩擦着骨节,清眸满是锐利的寒光:“说明我们越发接近杀害洪婆婆的幕后黑手了。”
朱二郎眼神闪烁了下,钱老翁却是一怔,脸色瞬间变得害怕惊恐:“什么幕后黑手?”
“你不知道么?是朱二郎杀了洪婆婆。”
原来这二人之间也不是什么都互通有无啊。
吴悦轻轻摩擦着小下巴,脑海里已经开始谋划着该如何寻找突破口。
“你,你……”钱老翁突然激动起来,颤抖的手指着朱二郎,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还不说实话么?”宇文霄定定地望着朱二郎:
“幕后主使三番五次让你接近洪婆婆打听‘襁褓’的事,你威逼利诱都没能得逞,最后借着洪婆婆为大理寺作证之事杀人灭口。”
话音一落,朱二郎的脸色一白,他想要强装镇定,却难以维持,导致嘴角的肌肉不断地抽抽,看上去又狰狞又可怜。
吴悦从没见过有谁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很不理解。
朱二郎是怎么了?
“既然你都猜到了,何必问我。”不知过了多久,朱二郎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当真是……浑身的骨头都煮烂了,也煮不烂朱二郎这张逞强的嘴。
“好好好,本世子倒是要看看,你的嘴究竟能有多硬!”清俊冷冽的宇文霄微微偏头,冲李正直道:
“推迟朱二郎凌迟处死的时间。”
不说?那就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是。”李正直呐呐地应了一声。
宇文霄此言一出,朱二郎反而松了口气,他咧嘴露出个憨厚的笑容:“世子爷英明。”
不知怎的,吴悦从这话里听出了一股浓浓的讽刺意味。
她秀眉蹙了蹙,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
没能撬开朱二郎的嘴,可是钱老翁的冤案还得审。
宇文霄命人将二人分开关押,钱老翁被差役带去了距离朱二郎最远的牢房。
“嘿,李大人可真会安排……”
吴悦等人跟着差役往最东头的牢房走,江小瑕小声道:“一个在最西面,一个在最东面,隔得可真够远的。”
李正直扭头瞪了江小瑕一眼,吓得江小瑕赶紧闭嘴。
怎么的了?这,这不是夸李大人安排得好吗?!
吴悦和薛丰儿对视一眼,抿嘴偷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