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作完全没有接收到好友戏谑的眼神,宇文霄没了用膳的胃口,只优雅礼貌地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
吴悦在侯府人面前十分注重形象,用膳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看到吴悦如此用膳的人,是完全没法把她跟举着刀子给尸首开膛破肚的模样联系在一起的。
不过宇文霄也已经习惯了吴悦这样的反差。
小姑娘的反差可太多了。
不尽早拿下的话,万一以后真被楚天……
宇文霄想到这里,俊眉一蹙。
他望着一边秀气用膳、一边时不时跟晋宁侯夫人聊天的吴悦,哑然摇了摇头。
这么快就想到以后,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一直守在自家主子身后的梅英盯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又瞧了瞧自家爷一脸痴汉浑然没有用膳的意思,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怎么就光盯着美人呢,吃不吃了还。属下是可以代劳的!
“梅护卫,吃吗?”
吴悦很快就瞧见了梅护卫殷殷期盼美食的眼神,端起一个空盘子,善解人意地问道。
梅英正想点头,就被宇文霄的咳嗽给打断了。
得,主子不让吃。
梅英摇摇头。
吴悦放下碟子,继续吃。
梅英生无可恋地望着天。
饿死我的不是老天爷,而是我的主子爷。
晋宁侯府的一顿晚膳,吃得宇文府主仆二人皆心塞不已。
宇文霄这个当主子的是看到晋宁侯府对吴悦太热情,吃醋心塞;贴身护卫梅英这个当属下的,是看到满桌子菜肴吃不着,馋的心塞。
吴悦吃得挺不错。
晋宁侯夫妇亲切热情、毫无架子,善意地将吴悦当成小辈爱护。
为了回馈这顿晚膳聊表心意,吴悦特意为晋宁侯夫人诊了脉。二位在内室说了一会儿话,临走前,吴悦留下了一张药方。
等送走了吴悦和宇文霄,晋宁侯走进内室,便看到夫人的脸颊红扑扑的,一时间好奇吴悦到底同她说了什么。
夫妻二人低语了几句,晋宁侯的神色也跟着激动起来:“夫人,当真?”
晋宁侯夫人嗔了夫君一眼,再不说了。
楚天送客到门口,宇文霄提出送吴悦回去。
“不用不用,你腿脚不好,还是我送吧!”楚天笑嘻嘻地抢过了活计,让努力维持人设的宇文霄无法反驳。
“……也好。”
“世子爷再会。”吴悦从善如流地上了晋宁侯府的马车。
气死人了。
宇文霄眼睁睁地看着吴悦和楚天离开,捂着胸口,险些心梗。
“回府。”
病弱的公子脸色越发苍白,清秀冷峻的容颜泛着淡淡的戾气,瞧得梅英有些讪然。
您生什么气啊,饭吃了、酒喝了,哪像他这个苦命的护卫,一口菜都没落着。
吴悦坐在晋宁侯府的马车上,楚天再次向她郑重道谢:“吴姑娘,我楚天这些年来顽劣不堪、多有游戏人生的意味。可是自打上一次之后,我才终于幡然醒悟……”
英俊的少年认真地望着吴悦,拱手行礼:“多谢吴姑娘赐我新生。”
“楚世子,赐你新生的只有你自己。我只是做了仵作该做的事情。经此一次,你就再不欠我了。”
下次再欠的话,就搞点别的形式。
今日吴悦都吃撑了。
楚天朗笑一声:“好!吴姑娘果然是爽快人!”
楚天看得出好兄弟宇文霄对吴悦有些心思。他打心眼里欣赏这个姑娘,那份欣赏不掺杂任何非分之想,澄澈而干净。
所以吴悦并不讨厌楚天。
到了大理寺,吴悦从马车上下来,她冲着楚天大方挥手:“楚世子,再会。”
“哎,吴姑娘。”
楚天也跟着从马车上下来,他一双眼认真地望着吴悦,沉声问道:“你在京城没有亲人,如果你需要宅子,我买给你。你需要什么都告诉我,我一定尽力替你办到!”
“真的吗?”
吴悦认真想了想,她还真需要个东西。
“真的。”楚天心里暗自洋洋得意,好么,本世子的身价还是不错的,嘻嘻。
“我想要行医资格。”吴悦戳了戳自己的小包袱,“我会医术,却没法看病。”
来到京城就这点不好,什么都得要,可是没点子关系还什么都办不成。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楚天用力地拍了拍胸脯,为自己能够帮助吴悦而感到开心。
吴悦莞尔一笑:“多谢世子。”
这一次是真道别了,吴悦挥挥手进了院子。
唔……宅子什么的,她好像确实需要一个。
吴悦一边走,一边轻轻戳戳下巴,一双灵动的眸子眨了眨。
住在大理寺挺好的,免费、安全。
她每个月的月奉银子也搞不了太多事情,楚天要是能搞来行医资格,她以后的收入一定会涨起来的。
想到自己未来又会变成富足的小富婆,吴悦裹着小包袱,开心地打了个哈欠。
唔,住在大理寺也是有一点不太好的,沐浴不大方便。
“啊……还是得要个宅子。”吴悦一边喃喃着,一边翻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送客归来的楚天回来后,走进内间准备跟爹娘回禀一声,结果发现爹娘二人的神色都有点奇怪。
二人眉目流转,带着一股难掩的情意,完全没发现楚天回来了。
“爹,娘?”
他狐疑地摸了摸后脑勺,“怎么了这是……”
“没你事儿,赶紧回去!”晋宁侯嘿嘿一笑,挽着妻子的手敷衍地挥了挥:“退下退下。”
“……哦,”楚天讪讪地行礼告辞。
咋一回来感觉他就不是晋宁侯的亲儿子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楚天一边喃喃一边往回走。
……
子时刚过,宇文霄换上一身夜行衣悄然从府邸离开。
朱二郎虽然落网,可指使他杀害洪婆婆的幕后黑手还躲在暗处。
去晋宁侯府之前,宇文霄收到暗卫线报,洪婆婆生前总是会定点儿联系一个人。
此人必然知道洪婆婆手里的皇家襁褓是谁的。
他再不迟疑,通身爆出巨大的内力,宛如一只从天而降的游龙,消失在夜色中。
……
寅时三刻。
大理寺后院。
“圣女!圣女!”
谁啊,好吵。
吴悦翻了个身,将脑袋蒙起来。
“圣女!圣女!快开开门啊,是我,花间影!”
吴悦蓦然从床上坐起来,方才的困意骤然消失不见。
不应该啊!
她已经到京城了,没有人知道她是南域圣女才对。
吴悦刚躺回去,小而急促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圣女,救命!求救嗷嗷嗷……”
哀嚎的声音在月色里显得分外阴森诡异。
得,看来是躲不过了。
“来了。”吴悦认命地起身披上外套,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