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年，皇帝也努力做到面子上的仁义治国。
皇帝看着以文昌侯为首的中立派，眼睛动了动。
苏贵妃却回头冷眼看着文昌侯几人，继而转头更加可怜地看着皇帝：
“陛下，沈落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胆子？众人皆知沈落胆小怕事，她今天竟然敢当众打臣妾，这不是在打臣妾，这是在打我们皇家的脸！谁知道是不是楚王在背后有所异动，沈落得到了什么风声，才敢如此胆大妄为呢？”
“苏贵妃慎言。”她的话音一落，文昌侯就凌厉地看着她，“楚王病重闭府养伤，五年未曾接触朝政，王府世子年幼懵懂，这般话若是被他人听见，寒的是天下人的心。”
文昌侯的声音掷地有声，这么浅显的道理，皇帝和苏丞相不会不明白。
若仅凭这样的理由就能胡乱判定楚玄冥有造反之心，皇帝也不会拖到这个时候了。
苏贵妃被文昌侯的眼神吓住，就连苏丞相也都没有说话。
大殿里，陷入一片沉默，除了苏贵妃偶尔的抽泣声，就只剩下了皇帝阴沉着脸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尖利的传唤：“陛下，楚王带着楚王妃过来了。”
苏丞相眯了眯眼，皇帝脸色不变：“传。”
楚玄冥和沈落从殿外走进来。
“臣参见陛下。”楚玄冥微微弯腰拱手。
沈落站在他身旁福身，“沈落见过陛下。”
听见她的称呼，楚玄冥眉头微皱，脸色微冷。
“楚王来得正好，楚王妃适才殴打贵妃一事，不知楚王有何话要说。”皇帝淡淡开口。
没有预想中盛怒的情绪。
但沈落知道，情绪不外露才是最可怕的。
光从他让御前侍卫过来捉拿她就知道皇帝想干什么了。
沈落脸色微微嘲讽。
楚玄冥开口：“此事臣也是刚刚得知，还不知事情原委。”
看着态度，是想不承认了？
苏贵妃冷笑一声，指着自己的脸，“本宫都已经被沈落打成这样了，你们夫妻还有什么话好说？楚王莫不是想推卸责任？”
楚玄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脸色淡漠，气质凌然。
皇帝看了楚玄冥一眼，然后才看向沈落。
“楚王妃，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他的声音威严无比，给人震慑。
沈落垂眸，“陛下，沈落有话要说。”
“允。”
沈落复才抬眸，望着苏贵妃。
苏贵妃忽然心里一紧，沈落不会傻到要把刚刚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吧？
不过，那里也没什么外人听见，届时她否认便是。
想到此处，苏贵妃松了一口气。
沈落道：“陛下，沈落要告御状！”
掷地有声的声音弹出，众人愕然地看着她。
楚玄冥眉头微动……果然在预料之外。
这个女人，就没有正常人的行径。
苏贵妃瞪大了眼，“沈落，你要不要脸？你把本宫打成这样，你还要告御状？”
沈落不理会她，兀自道：“陛下，苏贵妃方才在御花园说等王爷殡天，沈落就会如同北夷女子一样嫁给王府世子，请问陛下，北楚现在竟是这样的规定了吗？”
文昌侯等人瞪大眼睛，狠狠吸了一口气，这楚王妃还当真是不忌讳。
他们偷偷看了一眼楚玄冥的脸色。
嗯，很冷。
也不知道是因为楚王妃，还是因为苏贵妃。
沈落的话音一落，苏贵妃就立即出言：“这是污蔑！本宫从未说过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沈落也不相让，“那苏贵妃自己扇自己为何却又要污蔑本妃？”
“你！”苏贵妃被沈落气得哑口无言。
自己扇自己，也就她想得出来！
苏贵妃气笑了，“难不成本宫吃多了没事干自己打自己，完了之后再污蔑你？”
“那不然本妃也是吃多了诅咒王爷快点死，好嫁给王府世子吗？”沈落抬着下巴，望着她。
心里的害怕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此刻的无状更显得底气十足，众人不禁觉得或许就是苏贵妃自己找打。
苏贵妃说不过沈落，扭头看着皇帝，“陛下，请您为臣妾做主，纵然臣妾言语得罪，一时说了气话，那她也是殴打长辈！”
苏贵妃就咬死了这一点。
苏丞相给了身后的人一个眼神。
身后的大臣立刻跟上，道：“皇上，不论如何，楚王妃都是以下犯上，若不处置，只怕难以服众。”
皇帝赞许地看了那位大臣一眼，而后看向楚玄冥：“楚王，你有什么意见？”
楚玄冥：“要处置沈落，臣没有任何意见。”
沈落回头，错愕地看着他。
楚玄冥对上她的视线，淡淡移开。
沈落脸色微变，瞳孔微微放大，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
苏贵妃也用‘跳梁小丑’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取得了什么胜利。
甚至奚落一句：“还是楚王明事理。”
苏贵妃的声音充满得意。
沈落死死捏紧自己的拳头。
一片真心喂了狗！
她还以为楚玄冥是专程来救她的。
呵，结果呢，只不过是想让她死得更惨罢了！
沈落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几分无畏，不再开口。
皇帝很满意楚玄冥的识时务，但他也知道边关还有沈将军，不会让沈落死，只不过会让沈落受些罪罢了。
皇帝面容忽然冷厉，扫向沈落。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楚玄冥的声音响起：“臣不护着沈落，也请陛下莫要护着苏贵妃，明日早朝，臣还希望陛下能给臣和世子一个说法。”
皇帝瞳孔一缩。
楚玄冥这是想闹得这件事满朝皆知吗？
诅咒亲王，侮辱王妃和世子，这哪个罪名会比沈落的轻？
楚玄冥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退让之势。
苏丞相几人被压得几乎窒息。
他们心里都明白，什么苏贵妃，什么楚王妃，不过就是皇帝和五年不见的楚王过招的筏子罢了。
但注定，皇帝会输。
因为没有人会比他更在意自己的名声。
皇帝肃然的脸色终于龟裂了几分。
楚玄冥五年不过朝，明日上朝就是为了告苏贵妃，而这前一天，他还为此责罚了楚王妃，这让别人怎么看他？
皇帝心中梗着一口气，眼神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