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悦想要大怒,可赵小满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伸手按住他的手,微笑着摇摇头。吴悦看着外孙女的模样,到底是将心中的不耐给忍了下去。
老夫人也跪在地上,如今他们只剩下大皇子一根救命稻草,自然不敢放手了:“殿下,都是老身的过错,当年是老身心软,与明达无关。明达与儿媳情意绵绵,也是著了那贱妇毒妇的道啊。”
大皇子看向吴悦,颇为叹息说著:“说起来,赵大人是你吴家的女婿,当年他固然有识人不明的错处,可到底也不是有心的。而且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若执意追究其引狼入室之错,对赵小姐的名声来说,可没什么好处呢。”
赵小满眉眼淡淡的,手紧紧的握住外祖父的手,她也知道,外祖父这个炮仗性子,会跳起来跟大皇子吵一架。但是吵了又有什么用?赵松不认账,最多只是个不轻不重的贬斥,而明日,吴家就会盖上个一言堂强压皇子的名号。
她直视大皇子,冷冷道:“既然殿下亦如此认为,便还请将那毒妇唤来,由殿下做主,好生审一审吧。”
吴悦拉了拉她,不满的嚷着:“小满,那毒妇固然可恶,可分明是赵松这厮与她狼狈为奸,害得你娘……”
他是压低声音跟赵小满抱怨,可他从来声如洪钟,即便压低声音,厅堂内外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赵松一贯油滑,当即又嚎啕大哭,哭诉著言说自己也是被蒙蔽,又说当年与姝儿是怎样的深情云云。甚至还指天势日,说若自己有过,姝儿将死之时,怎么会对岳母大人说出,让岳母大人莫要责怪于他的话呢?
吴悦愣怔白久,到底也没有继续做声。吴家之所以放过赵家,最要紧的便是吴卓然临死之前的那句叮嘱,说是她自己愚蠢,与赵松无关。
白沛凝很快被带出来,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得厅堂内外这样多的人,也都吓了一跳。很快,她反应过来,以为是白家又来要钱。
她一过来,就对着老夫人跪下哭泣:“母亲……不,姨母,都是我的错,我是怕老爷瞧见了会生气,才在账目上做手脚的。”
赵小满轻笑起来:“做手脚?夫人在我母亲的嫁妆里头做了多少手脚?”
白沛凝眼神一缩,并不看赵小满,只对着老夫人继续道:“当年吴家说好了的,那些出息是赵家的……”
齐皇哪里忍得住,讥讽出声:“我小姑子嫁妆的出息,是你赵家的没错,为何是你赵家的?当年我婆母心疼小满,生怕你们苛待小满,才做此举,可你们又是怎么待小满的?”
赵小满站起来,走到白沛凝身边冷笑:“从我八个月起,你便设计让人说我克父克母,将我赶出赵家。五岁以前,我在汤家的嚼用,赵家还是每年都往汤家送的,可五岁以后,你们仿佛就忘了有我这么个人。赵松,白沛凝,你们的吃穿用度,全都来自我娘,你们对我不管不问的时候,可汤想起,你们的锦绣吴华是怎么来的?”
白沛凝一滞,旋即捂著脸哭诉:“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姨母,当年您病重,正直老爷高升之日,儿媳又要掌家理事,又要侍疾。送往南陵的供给,都是交由下面人做的,却也没想到他们会故意苛待小满……”
赵小满拿起一本账册,往白沛凝身上一扔:“你且瞧瞧,每个季度,南陵赵家的供给有多少?两笔,一笔二十两,一笔二百五十两,一给就是十多年。而我同样处在南陵,却连一分一厘都得不到。”
南陵赵家旁支的人听了这话,立刻站出来嚷着:“没有,我们没有收到那么多,一季二十两,一年八十两,加上年节时的礼节,一年也不足百两。至于那剩下的一季就二百五十两,那样多的银钱,我们从来没有拿到过。”
白沛凝不敢作声,抬头求助的看着老夫人,她每年给白家大笔的银钱,老夫人心中都有数的。
可赵松并不知道,他恼怒一脚踹过去:“一季二百五十两,一年一千两百五十两,白沛凝你好大的手笔。我好不容易当上了一品的尚书,一年的年俸算下来,不过一千五百两,泰半都进了你白家的口袋?”
白沛凝被踹在地上,嚎哭不止:“当年可都是说好了的呀,我嫁入赵家,怎么样都不能不管我兄长……”
赵松怄得几欲吐血,只觉得自己从前是多么愚蠢,竟然会舍了吴卓然那样的好夫人,娶一个破落户的女儿,年年大笔的银钱送过去,而白家没有丝毫的感恩之心。
赵小满冷笑着,吩咐李妈妈另取了册子,递送到赵松跟前去:“我娘的嫁妆有多少,父亲心里该是有数的,可其中被卖的被换的有多少?而白家的产业积年增多,白家是坐吃山空的家族,如何能在短短数年内置换出这样多的田产商铺来?”
赵松尚未反应过来,赵小满又说。
“可见白沛凝啊白沛凝,你是寻好了后路。若父亲查探账目时发现,你借着赵家旁支的名义给白家送银钱,而祖母有护不住你的时候,你回归白家,也有这样多的产业,后半生都是无虞的。”
白沛凝瞪大了眼,拚命摇头:“不不不,老爷,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老爷,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们是自幼定下的亲事,若非是吴卓然横插一脚……”
齐皇冷哼一声:“赵大人,这话你可得说明白了,当年姝儿听闻你有未婚妻的时候,立刻便与你断了联系。可是你跪在吴府门前两天两夜,言说你与这白家女不过是父母命,而她已然遇到真命天子,是她先悔婚出嫁,你才来求娶姝儿的。此事满京城谁人不知?怎的到了如今,竟变成姝儿插足你们的感情?”
赵小满冷笑连连:“能是为何?当年父亲隐瞒已有未婚妻室一事,骗得我娘的信任。是外祖父外祖母多了个心眼,去南陵查探,才知父亲与白沛凝已经定亲。结果,赵家为了攀附我外祖家,不惜迫使白沛凝另嫁他人。”
齐皇“啧啧”叹了数声,看向跪在地上的白沛凝道:“如此来说,你也算是个可怜人。然而你固然可怜,我那小姑也是受人蒙蔽的,你不寻始作俑者,寻我小姑作甚?”
赵小满冷眼看着白沛凝:“你与赵家是串通好的,目的就是谋算我娘亲的嫁妆,是不是?所以,你登堂入室后,便伙同我父亲,在我娘亲的食用里头下毒,想要害得我们母女一尸两命!”
赵松脸色大变,摇头分辩:“不,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害过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