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宇文霄望着气势汹汹的李正直道：“要吃人？”
“下官没那癖好。”李正直像一只被戳蔫儿了气的皮球，重新坐下。
宇文霄瞄了吴悦一眼，吴悦无辜地眨眨眼，就差把“跟我没关系”写在脸上了。
他轻哼一声，推着轮椅往前。
老子信你个鬼。
为了方便宇文霄进出，主位没有放置椅子，宇文霄在护卫的协助下在主位停稳，望着众人淡淡地道：
“洪婆婆的尸首将会在半个时辰后送归刑部。不过……”
吴悦的心刚提起来，就听主位上的世子爷眉目舒朗地补了一句：“这桩案子，并入平疑狱衙门。”
也就是说，连环凶犯的案子给大理寺了。
吴悦瞬间笑开了眼。
这可苦了李正直，他气愤地质问：“为啥不给刑部啊？这么多年了……”
案子要能破早就破了！
“因为刑部没有吴仵作。”宇文霄一句话，立刻掐断了李正直的后话。
“李大人，还有问题么？”
清眸冷冷地看着李正直：“你虽为刑部员外郎，但只要在平疑狱衙门一天，就归本世子管。”
官大一级压死人，李正直已经不是刑部尚书了。
“没问题了。”李正直憋屈地闭上了嘴。
法场那次吴悦判断凶犯的手段历历在目，李正直无话可说。
刑部……确实没有这么厉害的仵作。
神仙打架，坐在一边的江小瑕和薛丰儿嘴跟蚌似得，一个字都不敢说。
“那……”吴悦张张嘴，“还有尸首吗？”
“有。”宇文霄意味深长地道：“正在运过来的路上。”
二人默契天成，皆判断尸首不止已经报了失踪案的这些死者。
昨日吴悦验尸的时候宇文霄就猜测，凶犯在京城犯下的多桩案子里，一定有未被发现的隐藏案子。
当夜，他就让几个衙门的人扩大寻案范围。
大家伙齐心协力，将京城周边的村落、小县城都探了个遍，又找到了几具相似的尸首。
那些尸首不是没报案，就是以“意外”等名义匆匆结案的，一个不落，全都将于午时之前运过来。
吴悦满足得很，用力点点头：“世子爷想得周到。”
啥都没听懂的李正直：“……”
所以，他是被排挤了么？！
“……世子爷跟吴姑娘在说啥啊？”薛丰儿小小声地询问江小瑕。
她怎么一个字儿都没听懂。
江小瑕也一脸懵，他摇摇头：“我也没明白。”
午后，平疑狱衙门小院儿又多了五具尸骨，算是彻底给之前不明白的几人解了惑。
运来的尸首距今时日长了，基本都成了骨头架子。
江小瑕望着薛丰儿一个一个地往验尸房里抬骨头架子，忍不住捏住了鼻子。
这骨头味儿也没比尸首的味道好到哪儿去。
放尸骨的差役都知道，最近这几天，平疑狱衙门的偏院儿是整个大理寺最“味儿”的地方，那腐尸味混着血腥气，还有沾染泥腥的尘土味混在一处，能呕得人把隔夜饭吐出来。
反观吴悦，不但不呕，还神色从容地指挥着薛丰儿将新到的几具尸首放好，堪称抵御重口味的“能耐”人。
验尸骨能找到的线索有限，比起验挂着血肉的尸首的速度快了不少。
吴悦查看前五具尸骨的时候，排除了其中一具不相干的尸骨。
另外四具，都符合连环凶犯的目标对象，杀人手法一致。
吴悦平均两炷香的功夫验完一具尸骨，江小瑕奋笔记录，不敢稍有停歇。
最后一具尸骨，吴悦验了大半个时辰。
“这就是凶犯第一次杀人的尸首了吧？”吴姑娘已经半天没说话了，薛丰儿凑到抱着册子的江小瑕跟前，小小声地问道。
“应该是。”
吴姑娘之前就说了，第一具尸首承载着揭露凶犯身份的秘密，所以务必得验得细致。
验到一半儿，吴悦起身直了直腰，复又低下头继续检查。
她眼底灼灼的精光同手里的小刀一般，饱含着锐利锋芒，一寸一寸地略过尸骨的每一处，不放过分毫线索。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吴悦还没从验尸房里出来。
等在外面的李正直坐在椅子上就着太阳打瞌睡。
宇文霄推着轮椅走过来，看到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得的李大人，立刻轻咳两声，吓得李正直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身为刑部尚书的架子还在，睁开眼睛怒目而视，正好撞上宇文世子那双似笑非笑、孤高清绝的寒眸。
方才那股子怒火都化作憋屈的问候：“世子爷。”
当今圣上的亲侄子啊！别说李正直只是个刑部员外郎，他当尚书的时候，也得让三分呢！
“吴仵作还没验完？”
“是。”李正直讪讪地道：“许久了。”
宇文霄看了一眼紧闭的验尸房，轻叹一声。
拼命三娘不过如此。
“宇文世子，刑部侍郎周大人有请。”
准备在此等候的宇文霄转过身，从门外进来的护院径直上前来启禀道：“周大人说，新挖出来的尸骨要签章才能留在大理寺过夜。”
宇文霄看向李正直，李正直立刻把头偏到一边儿去了。
他是刑部的人，不能代替大理寺签收尸身。
有些手续，得平疑狱衙门的总衙头出面才能办不是？
“我去一趟，你在这里守着，吴姑娘有任何情况都来禀告一声。”宇文霄临走了还不放心，又嘱咐了李正直两句。
李大人点头应下，心里还犯嘀咕，能有什么情况啊？
宇文霄前脚刚走，薛丰儿后脚就出来了，她机敏地去打了一盆温热的水，好让吴仵作洗手。
她跟在吴姑娘身边两次就记住了，吴姑娘验完尸必须要认真洗好几次手，还要用特调的护手膏擦拭，一看便是个讲究人。
吴悦把手套递给薛丰儿，“用凉水冲洗外面即可，记得打皂角。多谢了。”
察觉到薛丰儿是个仔细人，吴悦请她帮忙洗手套。
“哎。”薛丰儿激动得跟什么似得，恭恭敬敬地接过手套，开心地去洗了。
等到吴悦收拾好了以后，便同江小瑕、薛丰儿准备离开。
她抱着小包袱，望着站在门口跟刘门同款姿势的李正直大人，好奇地问道：“李大人不走吗？”
杵验尸房门口干啥，不嫌味儿了？
“宇文世子让本官等他。”李正直解释道。
“哦。”吴悦点点头：“那我们先下衙了。”
说完，她再没停留，背着小包袱回后院去了。
整理好验尸记录的江小瑕和薛丰儿也告辞了。
刘门锁好验尸房的门，望着仍旧杵在门口的李大人，告罪一声，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