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很想给林梦梦一个白眼,但有人先她一步,狠狠剜了眼林梦梦。
林梦梦,“我又没说你,你瞪我干什么?”
苏黎抬步朝三人走去,“笑话也看完了,还不走吗?”
林梦梦一挑眉,“宴席不是还没结束呢吗,哪有主家开口赶客的道理。”
“你也知晓你是客。”苏黎面色竟是罕见的平静,目光落在姜书的身上。
“有几句话,我想和姜姑娘单独说。”
姜书还没有开口,林梦梦的声音就尖锐的响起,“单独说什么,欺负她吗?苏黎,你当我林梦梦是死的不成?”
李云秋也温声开口,“今日宴会于苏姑娘非比寻常,若是和姜姑娘单独叙话,只会让旁家姑娘更妄自揣测,对苏姑娘名声不利。”
苏黎不曾想,就连李云秋也会护着姜书。
以往,在贵女圈子中,姜书是最不受待见的,可从什么时候起,最讨厌她的林梦梦竟会出言袒护她,连县主都对她青睐有加了。
她眼中,藏着浓浓的不甘,“林姑娘以往不是最看不上姜姑娘吗,如今怎么又好的穿一条裤子了?”
林梦梦被这句话恶心的撇了撇嘴,“什么穿一条裤子,如今我一样不喜欢她,可比起她,我更讨厌的人是你。”
“……”被讨厌的姜书有片刻的沉默。
“我也觉得,我没什么话,好和苏姑娘说的。”
苏黎目光移回姜书身上,“心虚?”
“我心虚什么?”姜书有些好笑。
“当然是因为沈淮,你做了什么?”
姜书,“我让他不要娶你,他答应了。”
苏黎眸子立即红了,“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听你的?”
姜书摊了摊手,“你既是不信,那还问我做什么?”
苏黎一哽。
她想问的确实是这个,可姜书说出来了,她又不信。
“苏姑娘,你身后还有不少姑娘都瞧着呢,你为了沈淮寻我麻烦,不妥吧,让苏夫人知晓了,你怕是不好交代。”
姜书的话提醒了苏黎,她回身,对上的是那些姑娘不快,看戏的眼神。
那些奉家中命令,有意结亲的姑娘又起身走了大半。
“好戏结束了,我们也该走了。”
林梦梦站起身,睨了苏黎一眼,“苏姑娘家的宴席不错,若是来日文定之喜,可一定别忘了请我们来啊。”
“好了,走吧。”李云秋扯了林梦梦一把,将人给拉走了。
苏黎站在原地,脸色阴沉的可怕。
苏夫人很快得到了消息,赶来时,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剩下寥寥几人,家中连殷实都称不上,气的苏夫人脑袋一阵阵昏沉,
“娘是怎么交代你的,你怎么能…”
“姜书和林梦梦在,女儿一时气不过,没忍住。”
“那你也不能和姜书呛声啊,娘是怎么教你的,外界本来就有你们的传言,你若是再针对姜书,岂不是更让传言发酵,你是要把名声毁在沈家那兄妹俩手中吗。”
苏黎垂下头,不说话,
苏夫人,“也怪我,我就不该让姜书待在府里,就该早早将人打发出去,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儿了。”
这场宴会,算是无疾而终,苏夫人托着额头,眉头紧锁,“算了,你的婚事儿,还是娘给你相看吧。”
苏黎没有说话。
“不过,姜书今日怎么会来的?”
“林梦梦带来的。”
苏夫人眉心紧锁,一抹冷光很快划过,“沈淮的事儿,咱们都已经不计较了,她竟还跑家里奚落嘲笑你,简直欺人太甚。”
……
姜书今日当真是来陪李云秋的,对林梦梦的做法十分无奈,也想过,苏家很有可能把这笔账记在她的头上。
林梦梦对她十分了解,“你那是什么表情,怕什么,怂样吧。”
“……你有个兵部尚书的爹撑腰,我有什么,有个恨不能我早点死的娘吗?”
林梦梦脚步倏然顿住,“你说什么,你娘盼着你早点死?什么意思?她对你不好吗?”
姜书扯着她继续往外走,“快走吧,别说这个了。”
“为什么不说?”苏黎一边跟姜书往外走,一边盯着姜书。
“你说清楚,当年你娘不是为了你才改嫁的吗,她为何盼着你早点死?”
“……”姜书像是看傻子一般看了眼林梦梦。
还当真有人会去信当年的鬼话。
“说什么,我方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我……”
“好了,你就别说话了。”姜书瞪了眼林梦梦,林梦梦也知苏家不是说话的地方,立即闭上嘴不吭声了。
前方走着的几个姑娘,却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苏家拿皇城的官宦当什么了。”
“就是,明显那苏黎还对沈淮念念不忘,竟办什么相看宴,还邀请了那么多官宦子弟,也不知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不起我们。”
另一姑娘一声嗤笑,“就那,还妄想我家哥哥呢,我家哥哥又不是娶不来,找一个对别的男人朝思暮想的女人。”
“你说话倒是委婉,所有人都骂沈家那继女,不知廉耻,可那苏黎跟前跟后,同沈淮同进同出数年,谁知进展到哪一步了,说不定……”
这姑娘说话十分露骨,其余几人都没敢接。
姜书顶多算是不知羞耻,没脸没皮,可苏黎,就是女德不修,是不是大家闺秀都两说呢。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林梦梦是个大大咧咧的脾气,“这年头,说人坏话都不用背着些人的吗?”
那几人姑娘吓了一跳,一回头,才发现姜书,林梦梦,李云秋,破有几分尴尬。
林梦梦一脸阴郁,“你们骂苏黎就骂苏黎,扯别人做什么。”
“走吧走吧。”一人扯住说话那姑娘急急忙忙离开了苏府。
姜书笑意盈盈,“多谢林姑娘仗义执言。”
林梦梦翻了个白眼,“离我远点,免的沾上了窝囊气。”
“……”
一旁青石小路上突然传来了愉悦的轻笑,陈序第一个走了出来,目光欣赏的落在林梦梦身上。
“姑娘心直口快的模样,有几分意思。”
林梦梦偏头,看见风流倜傥的陈序,脸立即红了个透,十分厉害的嘴巴也像是被黏住了一般,不说话了。
“三皇子,陈公子,慕公子。”姜书行礼。
林梦梦愣了一瞬,也连忙跟着行礼。
李云秋只是冲裴宴福了福身,就安静的往府门外走去。
慕子离往前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薄唇紧紧抿起,望着李云秋离开的背影,眸中似隐着浓浓的痛苦。
林梦梦偷觑了眼陈序,也准备离开,可正遇上陈序冲她肆意的笑,脸立即又开始红了,“那…我去看看云秋,我先走了。”
“……”她也要走啊,她和他们又不熟。
也不是,准确来说,是不是特别熟。
姜书正想告辞离开,裴晏却先一步开口,“我有几句话,想和姜姑娘说,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姜书立即说,只要是关于爹爹的消息,她任何时候都方便。
只是她迫不及待的模样,倒是让陈序挑了挑眉,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姜书。
“……”她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的不妥,面上也有几分不自在。
“姜姑娘请。”
姜书又福了福身,却站着没动。
人毕竟是皇子,有气度归有气度,她也是万万不能走在人前头的。
裴晏笑笑,率先抬步往外走去,姜书不远不近的跟着,旁人第一眼看去,只以为二人是走一条路,绝不会想到旁的,
府门外,李云秋已经上了马车,车夫不加丝毫停留,马车以极快的速度离开。
慕子离收回视线,遮掩住了眸中情绪,“我也先走一步。”
他冲裴晏拱了拱手,也走了。
姜书站在裴晏身后,有几分尴尬,明显察觉到一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抬眸看去,正对上路对面,林梦梦趴在车窗上投来的目光。
“……”
她那是什么眼神。
“那姑娘家有几分意思,她的嘴,我十分喜欢。”
陈序笑吟吟道。
这话,着实有几分轻浮,姜书眉头微微皱了下,不着痕迹的瞥了陈序一眼,“那是兵部尚书家的姑娘。”
“我知道。”陈序说。
知道说话还如此没有分寸!!!
姜书心中腹诽,陈序已经抬步朝林梦梦的马车走去。
林梦梦一脸的惊恐,立即收回身子甩下了车窗帘,“快,快回府。”
她的车夫立即挥动马鞭,马儿四蹄扬起,荡起了不少的灰尘,陈序拧着眉,轻咳了几声,拿手在面前扇了扇。
姜书也不曾想到,林梦梦还会有害怕的时候,她方才是,逃走的吧?
“这姑娘,本公子长的玉树临风,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她至于跑那么快吗。”
陈序扭头看向姜书,姜书立即收回视线,抬步上了马车。
裴晏则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跟着,等马车驶入一个狭窄的巷子,巷子里空无一人时才骑马靠近。
“姑娘拜托我查的事儿,我在礼部的卷宗中,发现了些端倪。”
姜书立即掀开车帘,直直望着裴晏清隽的眉眼,眼中期待不言而喻,
裴晏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微微偏开了头,“当年出征平定塞北,朝堂一开始定的并不是姜将军,而是如今的兵部尚书,林大人。”
姜书愣住,当年要出征边关的不是她爹,而是林梦梦的爹?
“怎么会,当年我爹出征,是宫中来的公公来宣读的圣旨,我就在一旁听着。”
她那时年岁虽小,但已经记事了。
“是圣旨不假,但起初定的确实是林尚书。”
“那为何后来换成了我爹?”姜书急忙追问,
裴晏看了她一眼,眉头蹙着,“据说,是你爹主动请缨,林尚书那时又身怀旧伤,这才临时换将。”
姜书的手搭在车沿上,无意识的收紧,指甲死死扣着木板,骨节发白都没有察觉到疼痛。
她的心,比之疼痛百倍。
当年出征,是爹爹主动求来的,为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林尚书?姜书知晓,当年,爹爹和林尚书有几分交情,可那几分交情,就值当他抛妻弃女,远赴边关吗?
裴晏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上,眼中似乎有一丝不忍快速划过,“目前所知的消息就这么多,若是有旁的,我会在派人告知你。”
“多谢。”姜书声音艰涩,“三皇子大恩,姜书铭记于心。”
“举手之劳。”裴晏深深看了眼姜书,调转马头离开。
“姑娘,”一旁一直不曾开口的叶承抚了抚姜书的背,“你没事儿吧?”
姜书摇摇头,收回身子,重重靠回了车壁上,半阖上眸子,“叶承,你说,爹爹为什么要主动请缨去边关呢?”
“将军忠勇,定是为了家国。”
姜书笑了笑。
为了家国?那年塞北来势汹汹,屡屡拿下边关城池,更是势如破竹,去边关,无异于送死,爹爹当真狠下的心舍弃她不要吗?
他和林尚书的那几分交情,比她这个女儿还要重要吗。
当年,若非三皇子之母,塞北公主于城门外自戕,令塞北王念及最后一点亲情,还不知那场战争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大梁如今还在不在,都犹未可知。
马车慢慢驶出巷子,回了沈府。
回了书香园,姜婆子立即就迎了上来,“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吗?”
姜婆子眉头紧蹙,“刘婆子来了一趟,说是夫人寻您。”
姜婆子眼中都是忧虑,“姑娘,夫人知晓您去了苏府。”
“嗯。”沈夫人是当家主母,府中一切事宜定然都躲不过沈夫人的眼,姜书走时就猜到了沈夫人定然会知晓。
“姑娘现在要去吗?”
“先更衣梳洗吧。”姜书有些疲惫的靠在软榻上,脑海中都是裴晏和她说的话。
姜婆子备好沐浴水,来唤姜书。
姜书起身去了屏风后,展开双臂,姜婆子侍奉她褪去衣物。
“姜婆子,当初你说,我爹没打仗之前,和沈夫人关系还算融洽,是吗?”
“是啊,”姜婆子将脱下来的衣物放在一旁,搀扶着姜书进入浴桶中,“那段时日,是夫人和老爷成亲以来,感情最好的时候了,在那之前,二人……”
姜婆子说了一半就突然住了口。
其实她不说,姜书也知晓,沈夫人看不上她爹粗鄙,处处挑刺,不说鸡飞蛋打,也绝对称不上融洽。
若是和之前一样,爹爹不愿就在家里,远赴边关有理可循,可二人关系融洽,她年岁又小,爹爹为何要主动请缨离开??
他该知晓,边关此去,异常凶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