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因为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而窃喜,眼下就被这身形的差异弄得浑身僵住了。
唐绾细白的手指捏着他的衣襟,方才的那股硬气一下子因为顶着自己的膝盖而软掉了。
唐绾被自己渐渐变得紊乱的心跳弄得浑身燥热。
只得抬眸去盯着眼前的萧澈,见他的眼里依旧映着幽幽的冷光。
如不是他的膝盖顶在她的那处,她动弹不得,她早就离开了。
萧澈见眼前的人一脸的窘迫,嘴角不由地缓缓向上勾起,这几日闷在心里的戾气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只剩下一丝清甜从心中缓缓渗出。
这世上也只有唐绾能轻易就改变了他的情绪。
似乎所有不好的事情,只要有她的参与,都能变好了。
想到这里,他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就见被他压在门上的人脸颊微红,他仅一眼,就觉得口干舌躁,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
他掐住她的腰身,将人往上提了提,让她整个人骑在他的大腿上,低下头来,吻了吻她洁白小巧的耳垂。
“我准了。”
这莫名其妙的话,让唐绾出现了一刻钟的怔愣,她刚想抬头去看萧澈,他就叼住了她的耳垂,轻轻啃吻着。
那是她的命门,她感觉浑身如通电了一般。
这些日子,他和她之间,已经十分熟悉彼此的身体了,他一下子就寻到了她的命门。
他轻轻地舔舐着,带着些讨好的意味,很明显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脸色冷了几分,捂住耳朵偏头躲开,疑惑地问道:“你准了什么啊?”
萧澈用额头抵住她的,勾唇轻声道:“准你以后和我一起伤心。”
唐绾听闻,嘴角抽了抽,却已经不太信萧澈的话了,磨蹭着从他的腿上下来嘟喃道:“我不想和你一起伤心了,如果以后你的计划里都没有我的话。”
他的心比天高,却不知道自己命比纸薄。
每一个复仇的计划必定都是与天下为敌的,这难道就是根植在他心底的反派思维。
虽然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正因为母亲的忌日而伤心,但是唐绾还记得方才进屋时,见到的那一眼。
方才他的眼底分明是嗜血的憎恨。
他就像是不断推动这个世界的机器,而推动这个世界进行的难道就是仇恨?
想到这里,唐绾顿时硬起心肠来,推开他扯住袖口的手掌,转身就往外走。
可才走了几步,却突然顿了顿,侧眸去看身后满脸是错愕的萧澈,沉声道:“我回唐府住些日子。”
话罢,唐绾就快步往雨中走去。
萧澈僵在原地,望着渐渐消失在雨里的身影,紧绷着的眉宇顿时皲裂,脸上所有的伪装片刻间被粉碎干净。
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半靠在门边,望着雨势渐渐加大,可脚步却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他转身望了一眼身后的竹屋,抬手抿了抿眉心。
下一刻,就见有李承文撑着油纸伞,从一侧的竹林走了出来。
他一身青衣,见萧澈一脸落寞,不由勾唇轻咳了一声,“阿澈,没想到你也有这个时候。”
萧澈凉凉的眼眸睨了李承文一眼,转身就往屋内走去。
李承文耸着肩膀,走到屋檐下,收了伞就往屋内走。
“你怎么来了?”萧澈沉声问道。
李承文见他一脸郁色,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开口道:“这几日,那刘二公子因为那道士一事忙前忙后,没有心力来顾忌我。”
他扫了一圈屋内,幽幽叹了口气,“我就说虽然眼下局势虽然出乎了我们所料,但是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那几日宁江两岸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暴雨了,这天下可能真的要乱了,你且等等。”
萧澈望着眼前摆着的黑白棋盘,眉头突突跳了起来。
那道士确实有些能耐,从这些日子不断传来的关于宁江堤坝的事,再加上那道士和绾绾的话,那宁江水灾真的避无可避,那么他利用这场灾难能做的事可就多了。
他可以先埋兵,甚至可以先将青羽军化整为零,混进这些难民里。
这几日,他的心里无比的焦躁,在京都的这些日子,他早就烦透了这一切。
如果可以……
可是,他心里却隐隐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思不太正常,就像是有一股他看不见的力量在牵引着他。
逼着他拿起屠刀。
萧澈一侧步,望着李承文满是郁色的脸庞,勾唇笑道:“你不想报仇了?子阙的仇,你不报了?”
李承文摇头道:“不,子阙的仇,我肯定会报,但是比起不在了的人,你更重要。”
萧澈挑眉,不解地望着他,又听见他道:“如果你是以前那个没有心,没有感情的萧澈,我会无条件支持你,但是你已经变了。”
“我哪里变了?”萧澈呆呆问道。
“阿澈,你还记得李公公的话吗?”
李承文望着萧澈那双闪着明明暗暗的幽光的眼眸,又沉声道:
“他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孩子,暴戾、冷血、固执,这些都是他为你量身定制的,但是现在的你已经改变了不少了,你有唐绾,如果唐绾痛,你也会痛,可是你明明知道做什么她会痛,为何还要如此?”
萧澈闭了闭眼睛,曾经的回忆顿时在脑海里炸开。
“你和我一样冷血,你一辈子也摆脱不了我的控制。”
李学海临死前的话不断在他的脑海里回放。
他感觉脑袋胀痛起来,却还是嘴硬道:“唐绾会理解我的一切的,不管我做了什么,她都会理解的……”
可话说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不信了。
他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这些年,这些充斥在心里的恨,眼下仇人就在他的眼前,他却无法手刃,他已经等了太久了,母亲也等了太久了。
本来以为与天下为敌又如何?
不得好死又怎么样?
只要仇报了,这天下又与他何干?
直到唐绾出现了,他想着只要有人愿意替他收尸,死亡也是救赎。
可眼下他尝到了情爱的滋味,与她白头到老的心思就如一颗种子,不断在他的心间生根发芽。
现下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他再也无法忽视。
可是他的仇人却在他的眼前活得好好的。
这口气,他又如何能忍下。
“我会在事情败露之前,将绾绾送出京都,等到她到了青州,一切就结束了。”萧澈压了压喉间漫上来的腥味,仍旧固执地道。
李承文抿住嘴角,无奈地摇了下头,“但是如果她知道了,你利用她的梦做这样的事,你觉得她还会留在你身边吗?”
这一句话,一下子刺进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顿时血流成河。
他死死地攥住了手掌,满是慌乱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的雨幕,脑海里是方才她离去时的身影。
很明显,绾绾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了,所以方才她才会是那样的反应。
但是要他什么都不做,看着他的仇人享尽荣华,他做不到。
“或许,你该和她好好谈谈,不要做会抱憾终身的事。”李承文缓言劝道。
可是唐绾是何其善良的人,她的扶持萧云琦的计划,确实能让顾氏不好过,可是却伤不了顾氏半分。
只要顾氏在,那被整个顾氏护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