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位可怜人,徐锦年所知道的,所看到的,之后便觉得,沈鸳是个极其可怜的人。
她这十七年,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了,她就是一个木偶,或者是什么宠物,被调教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徐锦年深深的看着她,沈鸳从中,窥到一抹怜悯和可怜还有一簇别样的火苗。
她厌恶的闭上眼眸,再睁开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笑意。
“你不是从来对这种宴会什么的不感兴趣吗?”沈鸳温柔的说:“每个人都虚伪。”
徐锦年淡定的说:“我们这种出生的人,没有不虚伪的。”
沈鸳:“是嘛,看来我是最虚伪的那个,不然小徐少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怎么会这么想把我的面具拿走。”
沈鸳站起身,扫视了一圈人群,发现没人关注这边,徐锦年这个位置真的太隐蔽了,前方正好有一个巨大落地花瓶挡住了视线,不靠过来,连这里有人都看不到。
沈鸳摘了手套。
徐锦年第二次见她把手套摘了,这双手实在好看,手指很细,右手食指上,有一颗小痣,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突兀。
徐锦年喉结攒动两下,看沈鸳忽然欺身压了下来。
她带着手套的一只手撑着椅背,没戴的那只在徐锦年胸口游走。
“摘别人的面具,多无礼啊。”沈鸳挑/逗的说:“你要喜欢,我主动摘下给你看就是了。”
徐锦年嗓音模糊的笑了几声。
他抬手,盯着沈鸳的眼睛,把那只作乱的手抓住,拿下,拍了拍衣领,说:“给我看这一面,然后在陆清羽面前,又是小白/兔?”
沈鸳承认的说:“是啊,怎么人喜欢什么养,我就能是什么样的。”
她眼里有疯狂之色,这一刻,她在破罐子破摔:“我能戴上无数种面具,我有这个资本不是吗。”
当时的徐锦年,并不明白,为什么沈鸳要这样,他不过是这沈明庭面前,说了两个人一起在政教处写过检讨罢了。
他不会知道沈鸳内心下的慌张和后怕。
徐锦年没这么无耻过分过,但是一看到沈鸳那张永远平静,幽冷的眸子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去打破。
他甚至在挑起这个人别样情绪的时候,会生出一种异样的快/感。
这个人的不一样,只有他徐锦年明白。
徐锦年仰头看她,两个人的呼吸就在彼此之间,他能闻到沈鸳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是很文雅的花香,徐锦年不喜欢的味道。
他忽然手压在了沈鸳的腰上,措不及防的让沈鸳跌进他的怀里。
沈鸳下意识想挣扎,又被徐锦年控制住了。
“徐家不比陆家差什么。”徐锦年的声音低哑的在沈鸳头顶上响起:“为什么徐锦年就不能是你的猎物?”
好像时间在他话落的这一刻,定格了很久很久,耳畔不是熙熙攘攘的人声,没有音乐声,甚至看不见灯,他们两个都像深渊里互相触碰到对方的人。
准确的说,是徐锦年看见美丽皮囊下,沈鸳的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他饶有兴致的伸出手,想来拉沈鸳一把的样子。
沈鸳眨眨眼,缩回去了眼里涌出的温热液体。
这个人,他明明才十七岁,他和她一般的年龄,可为什么就是感觉不一样,他沉稳的让沈鸳害怕。
她怕自己,有倒戈心里,但是她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怜悯,想通透后,徐锦年这一句话,倒像是下饵,他渴望狐狸上套。
这个你来我往的狩猎游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谁输谁赢。
这种慈善晚会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连媒体都只会中规中矩的写文章,曝光一下这些在京城最顶端企业家的一点事。
沈鸳离开后,徐锦年没来由的觉得周围空荡荡的,耳边又很是吵闹。
秦时拍拍手过来说:“泡到没?沈鸳的话,估计很难吧,她好像看上的是陆清羽。”
徐锦年手指抵在唇上,淡淡的说:“这么不相信我?”
“恕我直言。”秦时斟酌道:“我直觉告诉我,沈小姐那样的人,只有真心和无条件的偏爱才能打得动她,老徐,你要没动真格,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不然到头来或许会吃亏。”
徐锦年这辈子就不知道吃亏俩字怎么写,他抬眸,给了秦时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秦时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说:“你听我讲,沈鸳不是什么娇花,沈家要不行了,你知道凤临书院吧?”
徐锦年点头:“知道。”
秦时:“凤临书院背后有三大书香世家,所以才能屹立不倒这么久,但是有两家已经落魄下去不行了,撤资也提供不了很好的教育资源,沈家有点急了,所以就是想,用好沈鸳钓上陆清羽,请陆忱辞上凤临书院任教。”
徐锦年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说:“我知道。”
“你知道还这么上赶着招惹沈鸳?”
“难得遇到一个有意思的人。”徐锦年抬眸看他,眼里是浓厚的笑:“我偏要她不可。”
秦时:“………”徐锦年的喜好古怪,真不是假话。
他自己也还是个少年,虽说大多世家子弟早熟,可徐锦年又总不像那么一回事。
这人大概日子实在太舒坦了,所以才对生活有种什么也提不上心的感觉。
同发小姓谢的那小子曾说他这个人,有一点太过心冷了。
说是游戏人间,片尘不染也不为过,倒是现在有事情干了,也有了精神。
秦时随他去了。
宴席上,商人和书香门第出生的那群文绉绉的人聊不上,心照不宣的分为了两波人,沈鸳跟着沈明庭,低眉顺眼,一副谦逊得体的模样。
她和陆清羽站在一起,认真听陆清羽说话,眼尾压了浅浅的笑,神情认真专注,倒是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陆家人果然很喜欢她,这副落落大方,仪态端庄,风雅入骨的美人,仿佛在徐锦年面前,阴郁魅坏的模样是另外一个人。
画面后来断在他透过熄灭的光下,看见沈鸳和陆清羽头对头的交谈。
徐锦年觉得格外刺眼。
“少爷,到了。”绉未的话将徐锦年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