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跪又是一夜,第二天不能迟到。
沈鸳扶着发软痛得麻木了的双腿起身,她抚平褶皱的裙摆,走上了去凤临书院的路,在凤临书院的必经梧桐道上,被人捂着嘴巴,死死拖拽进了后山。
后山溪水绕林,梧桐枝叶藏风,少年人心事藏在松风/流水里。
沈鸳被人用刀顶着腰窝,威胁着,那人说:“配合点,玩玩我们就放过你。”
是那天对沈临风动手的三个男孩。
明明是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在此刻却显得那么令沈鸳作呕。
沈鸳跌坐在地上,平复心情和惊慌,用尽量平静的语气,架不住嗓音发抖的问:“你们想干嘛?”
“泄火。”三个男生面面相觑,不自在的说:“帮我们三,你一定会,你一定懂,你也一定干得好,楼雨来都说了,沈家就是这么培养你的。”
“我不会,我也不懂。”沈鸳抬眸,语气里有怒意,“我学的是琴棋书画,我沈家是书香门第,不是你们这样龌龊的废物。”
她冷笑着说:“你们真是畜生不如。”
其中一个长着满脸青春痘的男生拽着她头发,迫使她站起身,后仰,雪白的脖颈裸露在外,让人很想有咬一口的欲/望。
青春痘男生就着这样的脖颈就有了反应,喉结难耐的滑动,说:“本来就想你要是配合,我们就罢了,傲什么傲?”
刀尖重新抵上了沈鸳的后背,另一个胖子说:“拍裸/照,一会儿在逼着她给我们口,拍视频怎么样?”
胖子在沈鸳嘴唇上用手背蹭了一下,嘿嘿笑着说:“这张嘴巴可真软。”
沈鸳嗓音很冷:“别恶心人了。”
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或者是说,她隐忍了十几年。
她不得不遵循沈肃松的安排,按着他所期望所喜欢的样子生长,她不得不放弃自我,成为一个她厌恶至极的人。
她是天生反骨,怎么打,怎么跪都没有用。
沈鸳奋力踹开了胖子想要靠过来的身体,狠狠往后一靠,一点不畏惧,没犹豫的撞上那锋利的刀尖。
她什么也不怕,她心都已经死了,冲动带来的心理作用是爽。
很爽,叛逆,叛出自己遵循了那么久的规矩,这一刻她约束自己束个屁!
他妈的,去他妈的沈家小姐。
血很快染透了身上的校服,青春痘男生惊恐的松开握刀的手退开。
沈鸳反手拔出刀,微微弯了腰,眼神阴郁,嘴角却缓缓勾起了弧度。
“来啊。”刀尖对着他们,寒光上还在滴着鲜红的血。
沈鸳忍痛直起身子,刀口慢慢的抵上了自己的脖子:“鱼死网破一个试试看?我不在乎。”
她手都没抖,眼睛也不眨,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出血痕,那原本充满诱/惑的雪白只剩了令人惧怕的红。
沈鸳还有心情笑,说:“楼雨来说的没错,烂命而已,我不在乎,但是沈家在乎。”
沈家几代才出了一位女孩,费尽心思的养,费尽心思的教,盯上了陆清羽,她以后必然是要进入陆家的。
一番心血就这么没了,在场一个都别想逃。
“疯子。”胖子惊恐的说:“他妈的疯了。”
“神经病。”
三个男生被她吓的不清,连滚带爬四肢并用的逃窜。
沈鸳撑不住,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血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她视线逐渐模糊,又头脑清明。
临倒下之前,他看到沈临风惊慌担忧朝她跑过来的脸。
看呐,血亲恐怕只有他才连着骨肉相承的情感。
有了这次作为前提,沈鸳自此谨慎万分,她确实是个疯子,直到十七岁遇到徐锦年,也依然疯的不轻,从来没好过。
沈家太压抑了,这样的压抑出不了一个正常人。
……
徐锦年捧着沈鸳的脸,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脖子。
沈鸳放松身体任由他随便来。
徐锦年又把她翻过去,掀了衣下摆看她纤细的腰肢。
“没有留疤痕啊。”沈鸳说:“沈肃松不允许我身上有哪怕有一个伤口痕迹。”
她说这话的时候,抬高了左手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手腕。
男人压下,压在了沈鸳身上,抱紧了她,力道让沈鸳喘不上气。
“怎么了?”沈鸳说:“又心疼了吗?”
身上的男人底底的“嗯”了一声,“我好心疼,我快疼死了,鸳鸳。”
他闷闷的喊她的名字:“鸳鸳…”
沈鸳缩回了胳膊,素白的指尖和徐锦年的手指相扣,她安慰徐锦年说:“都过去了,我心大,从来不放心上。”
“胡说八道。”徐锦年抬起头,眸子幽深的看着她:“你明明很记仇。”
“鸳鸳,多依赖我一点。”徐锦年的吻落在沈鸳的后脖颈上,说:“对不起,这次的事情不会再有了,我要公开我们,谁也不敢再动你。”
沈鸳睁大眼睛,回头看他:“公开可能有点难吧?”
凤临书院还在沈明庭手上,只是沈临风已经复出了,沈鸳没有后顾之忧,也不怕沈肃松回来,只是担心。
担心徐家二老不待见她,她什么本事啊,当年一眼就看得明白,徐潇很厌恶她。
“你放心,你不要操心。”徐锦年心口疼的发紧,黏着沈鸳,甚至是说话都带了点不自觉的沉闷,“鸳鸳,我为什么不早点遇到你?”
我为什么当年要入商,为什么要和你赌一口气。
十七八岁的勇敢只是让他厚着脸皮去招惹了这个人。
让他义无反顾的放下/身段,转学去凤临书院找沈鸳。
如果没有,他不曾出现,沈鸳现在估计已经和陆清羽结婚好多年,她仍旧风雅迷人,知书达理,死板无趣的像个假人。
她不会像现在这样渐渐鲜活起来。
徐锦年是救她的人。
苦海像人一生的时间。
这时光有多长久,苦事儿就能伴随多长久,再麻木的人也撑不住一辈子,陆清羽或许是个好的归宿,但他喜欢的永远是附和他喜好的沈小姐。
不是沈鸳。
沈鸳在徐锦年怀里,忽然想起了当年被这个男人告白乃至心动的话。
——“别装了,我看得透你,你的那些小把戏对我没有用,我确实喜欢坏坏的沈小姐,但这种喜欢只是新鲜感,一时兴起的兴趣,是会淡会厌倦的。”
——“鸳鸳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少爷喜欢的是你这个古板下藏着的那个鲜活的人。”
——“我,徐锦年,我看上的,我喜欢的,至始至终都是你沈鸳,不是什么沈小姐,更不是沈鸳小姐,是那个会嘲讽我字不好看,会想对我发脾气,又被沈小姐这个皮囊压下去的沈鸳。”
——“我会去凤临书院找你,是真实的那个你。”
捞钱的门路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当起这个演员?
多年对自我的约束已经是深入骨髓的习惯,她无论怎么样,都放不开自己了,唯独演戏。
那是释放灵魂的方式,她可以是各种各样的人,但她不会被这些人格束缚住。
沈鸳永远还是沈鸳,她最爱徐锦年。
何其有幸,得一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