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星空漫天,木菱叶心里空空的,似乎失去了什么一般,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一进院子,一白衣女子静立在门外,在院子里,一个单薄的身影手拿一只短萧,吹奏着木菱叶从未听过的曲子,婉转凄切,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吹曲子?”木菱叶淡定走进慕白,上次是学会儿做衣,现在又学会了吹曲儿,还有什么是她会,而她又不知道的技能。
慕白放下手中的短萧,放在手掌心摩挲着,“回来的时候听见一老叟吹的,听着还不错,就跟他学了一下午,无聊就吹吹看洛。”
木菱叶拿过她手中的短萧,也不算精致,就用一根绿竹做成的,木菱叶试着吹了一下,连个响声都没有,无奈一笑,“也不是谁都能一吹就响的。”
“那可不是”慕白将萧拿回来,“下午去哪儿,那姑娘不会把你卖去窑子了吧!”
慕白怪笑着看着她,见她全胳膊全手的,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嗯,没事儿。”
木菱叶被慕白这表情给逗乐了,“你脑子一天瞎想些什么,真该带你去看看北玲月才是,你俩一定会合得来。”
“北玲月是谁?”
木菱叶这才将下午的事情说与慕白听,慕白只是哦了一声,对北玲月并不感兴趣,自顾又吹起了萧,清扬的萧声漂荡在院子里,夜静谧无声,偶尔传来两人的闲谈声,半夜的时候,整座院子才安静下来。
一起早,木菱叶就被小玉儿给催起来了,一说就是外面来了个姑娘来找她,本来是想着木菱叶起不来床,想着拒绝的,可人家又说是来自匿王府,小玉儿以为是北墨尘派来的人,就只能来找木菱叶。
这个时候来找她的,木菱叶就想到了一人,脑子里刚想起北玲月的面容,后脚,北玲月就踏进了房内,还坐在雕花的椅子上欣赏起木菱叶的房间来。
陈设也不是很繁琐,比起她见过的那些小姐千金金枝玉叶的闺房,木菱叶的房间要简约的太多,又不失雅致大方。
没有那么全天熏着浓香的香炉和满是窗幔珠帘的纱幔,桌上也只是简单地摆着几盆正下适宜的鲜花,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儿,闻着就让人舒心。
而木菱叶半卧在床上,看着北玲月欣赏着自己的屋子,嘴里来了一句,“我说大小姐,你是跑我这儿观赏起来了,可是要收费的,知道不!”
“是吗?”北玲月满不在意道,从袖子里拿出一袋银子,“看,这些够我看的了吧!”
“嗯……”木菱叶拿着荷包,还真数起钱来,“够是够了,就不知道你要坐多久了!”
本来木菱叶也只是跟她开个玩笑,既然人家这么热情,她就却之不恭了,不要白不要,谁会嫌弃自己钱多呢。
只见北玲月又看了一会儿,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扔给木菱叶。
木菱叶翻开一看,忍不住赞扬道,“哟,这是谁话的,这每个十年八年的功夫,很难有这样的水平啊!”
以为是什么呢,一翻开,全是一副又一副的美人画像,个个美艳动人,都是美人坯子,有一个木菱叶是认得出的,那便是云柔。
木菱叶初来云风国,与各位千金小姐也不走近,唯一见过的,那便是云柔的,谁让她那么大方的来参加了父亲与尤氏的婚礼,想不认识她都难。
画中的她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带着几分情意,似乎在看向某一个人,不用说,这也一定是云柔心上的人,女子也只有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才会露出这样的娇羞,如一朵含羞待放的百合。
“不知这是出自哪位画家之手啊?”
北玲月白了木菱叶一眼,“我画的,让你失望了,不是出自哪位出名的画家。”
“你画的啊”木菱叶点点称赞道,“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有此等画工,相信不久之后便会风靡全云风也说不定。”
木菱叶不懂北玲月将画给她的意思,还称赞起北玲月的画来,北玲月没好气地看着她,只能好心提醒道,“这些呢都是我从小就开始物色的那些贵族千金,这里面不说全部,起码大半都是对我哥有意思的,你把画翻到最后一页。”
木菱叶愣愣地看着她,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手上还是很听话的将本子翻到最后一页。
只见这画中女子眉目如山,形态优雅,举止端庄,只是在一张纸上都展现的那么完美。
“嗯……这姑娘不错,要身材有身材,要教养有教养的模样,我这只是看的一幅画都能看出大气地感觉,一定不是个池中之物。”
“没错”北玲月肯定地说道,“这个姑娘可了不得,家祖上三代都是将军世家,府上的每位男子都立过军功,要说你父亲在胥皇国当侯爷的时候地位也是非常显赫的,可在咱们云风国,他们家族的地位,可是比你们那会儿的地位还要高。
皇上可是十分信赖薛,听说你们胥皇国也有一位姓薛的将军,似乎还与他们家有那么一点儿沾亲带故的关系。”
“所以,你是来跟我讲故事的?”木菱叶一问,北玲月用一种扶不上墙的眼神看着她,“你就不能听我说完?”
“好好,你说你说”
“我问你,你与我哥是怎么认识的,换句话说,就是你们怎么相爱的?”
木菱叶一怔,怎么相爱的,木菱叶还真说不上来。
她总不能说她是上一辈子就爱上了北墨尘,只是后来自己作的,不仅害死了自己,还害了别人,这一世不想重蹈覆辙,除了北墨尘,心里再无其他之人。
不过北墨尘对她的感情,木菱叶倒是说不准了。
这一世相遇的太早,她年幼时直接就在大街上把还在流浪的北墨尘给找到了,又没生活在一起几天北墨尘因为云风的事情又回去了,这样的短暂的感情,木菱叶要说,还真说不出来。
难道是……
“一见钟情吧!”
“啥玩意儿?”北玲月束起耳朵,“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与你哥是一见钟情,你信不?”
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你说她信不信。
不过,细想起来,她与北墨尘还从未考虑过这个情感的问题,他们之间错过太多了解彼此的时间。
她对北墨尘的了解还持续在上一世,这一世的北墨尘是个什么样,木菱叶真未了解过,只是在她心里,已经认定北墨尘了。
不管是因为上一世的歉意,还是为这一世这来之不易的相遇,木菱叶都不想错过他,这是,木菱叶明白,很多事情,她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他。
但她自己心里明白,在北墨尘心里,她依旧在那不可取代的位置。
北玲月当然是无法理解木菱叶此刻的心情,但是她喜欢木菱叶,这也算是她自己选的嫂子,自然是不会让她吃亏的,见她傻傻的,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干脆开门见山地说道,“看好了,这个女人,曾经差点儿做了我的嫂子!”
“啊?”
这下不止木菱叶惊讶了,就连在一旁当木头人的小玉儿也坐不住了,惊讶出声。
“哼,怎么,你们还不信,我可没唬你们,这小姐名叫薛雪儿,可是她们薛家唯一的宝贝女儿,上面还有四个哥哥,都在军中担任要职,满身的武艺,个个都是以一挡白的角色,若是没有我哥,估计这全云风的女子都想嫁入他们薛家。”
“说重点!”木菱叶等不及道,一听这个薛雪儿与北墨尘多少有些关系,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脸色立即就垮了下来,也不似方才那般和颜悦色。
北玲月一看,这表情,不就是自己想要达到的嘛,嘴角一弯继续说道,“这薛小姐呢因为从小受家里人的熏陶,对军中很是向往,可是呢,军中是不收女子的,可她呢又喜欢,再加上父亲与哥哥们的宠爱,女扮男装混入了军营。
我哥呢自小就在军中接受训练,同时也监管其他士兵,恰巧,这薛小姐就被分到了我哥的地盘上接受训练。
你还真别说,这薛小姐虽是女子,可动起手来,一点儿也不温柔,那时啊,整个军营的男子都打不过她,唯独就是我哥的手下败将。
我那时侯虽然住在北方,可每年冬天我也回来住一段日子,因为贪玩,就喜欢往军营跑,至于这个薛小姐嘛,也是因为我,跟她打了一架,没打赢她,就甩起了脸色,非要跟她纠缠到底,这下倒好,动起手来,我们互不让谁。
结果我哥一出来,见我俩还打在一起,脸色就变了,我那是还是个姑娘家,在军中那般不成体统,还与一个同龄的男孩扭打在一起,换谁也不淡定,我哥一上来就给我们分开了,但是……”
北玲月故意拐了个弯儿,“我哥手劲儿太大,把人家姑娘的衣服给撕碎了!”
“那不是被全军营的人都给看到了?”小玉儿吃惊出声,这姑娘的身子除了女子,那就只有自己的丈夫可以看了,虽然那是还小,可也不至于小的可以不用在意吧!
“也不是,就仨看见了。报信的那个见我哥来就知道我没好果子吃,怕被连累就自己跑了,那时候本来人是挺多的,可我俩纠缠太久,就没多少人期待接下来的结果了,都散了,也就我,我哥,还有……”
“还有谁?”小玉儿问道,两眼放光,好似很期待北玲月接下来要说的话。
“还有于安之那个鹦嘴!”
“什么——”小玉儿一听还有于安之,整个人都炸了,“他看哪儿啦?”
“露哪儿看哪儿啊,不然直接上手扒下来看啊!”
北玲月不知道小玉儿与于安之认识,以为她只是好奇,木菱叶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她看不见似的,越说越离谱。
木菱叶叹口气,果真跟慕白一个德行,不嫌事儿大的主儿。
“于安之……我要废了你……”说着,小玉儿就冲出门去,北玲月一看小玉儿咋咋呼呼的还问木菱叶她怎么了。
“没事儿”木菱叶淡定说着,“她吃炸药了,你接着往下说!”
“哦”北玲月继续道,“那也是衣服掉了我们才知道她是个女孩子,我哥也不说心疼我,扯了我的外衣就给她套上了,不过这个薛雪儿也是心大,一回去家里人就发现她身上的衣服不对劲,才问出了原由,吓得他们家里人赶紧将她给送了回去,又去找匿王,我父王。”
“所以两家商议着成亲,还是怎么着?”木菱叶接着问道。
“也不是,开始说的是什么我们那时还小,先将此事儿给慢下来,以后再说,可是后来,这薛小姐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钻研起琴棋书画来,而且学的是样样精通,现在人长大了,看上↑我哥了,非我哥不嫁,再加上又有年幼时的那档子事儿,她家里人觉得这就是他们俩的缘分。
后来一听说我哥看上了你,人家薛小姐不乐意了,好说歹说让她做正室你做小,那哪儿成啊,母妃一听火冒三丈,直接怼得薛将军哑口无言。”
“王妃怎么说?”
“母妃直接就说,是你薛家没有管家好自己的女儿,放着那么小的年纪还往军营里放,失了清白就要我儿子承担责任,怎么着啊,是你女儿嫁不出去了,还是一定要扭着我儿子不放啊,我啊,就认木菱叶一个儿媳妇儿,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同意!!”
“那王爷怎么说呢?”
“父王?”北玲月头一歪,“父王当然是听母妃的了,谁都知道父王与母妃最是恩爱,哪会违背母妃的意思,况且,哥哥的心一直在你身上,咱们府里也不主张什么三妻四妾,自然也是不同意的,就说是那几年孩子们还小,这些可以不当真,总之也不会流传出去,对薛小姐也没什么损失。
那薛将军一听父王母妃这么决绝,也只能说好,可没想过几日,那件事情就传遍了云风,就像被人谋划好似的,风都没它吹得快呢。”
北玲月越说说吃惊,“那薛小姐甚至走出闺门直接向我哥吐露对他的相思爱慕之意,你说胆子大不大,我都比不过。
现在都传开了,都传到皇上耳朵里了,听闻再过两日,你要去皇宫赴宴,听说还是皇后给你下的请帖吧,云柔对我大哥也是万般情深,估计是想着让你们谁做大谁做小吧!”
听北玲月吐了这么一长串的故事,木菱叶心中始终毫无波澜,她承认开始时听说起薛雪儿是有些不舒服,可听北玲月把话这么一说完,也就没什么了。
她仔细欣赏起薛雪儿了画像来,也是个传奇人物了,在思想这么封建的社会,还能大胆表露对一名男子的喜欢,可见胆量有多大。
第一眼看时,眉目间都是端庄仪态,只是稍显刻意,一个习武之人,平日该是同北玲月一般,落落大方,不必拘谨,可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也故意讨好般去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模样,想必也是真的将这份感情刻在骨子里。
“北墨尘也真是好福气,能被这样的女子喜欢,又表达爱慕之意,想来那些风流公子没少传他们的佳话吧!”
“那是自然,都传到民间了,多少名门公子即便是知道她跟我哥有这样一段往事依旧派媒人上门提亲,可都被回绝了,如今又是薛小姐,又是公主的,皇上估计很头疼吧,该把谁许给谁,都是一个难题,搞不好,就是两大世家的仇恨。”
“那你哥呢?”木菱叶最在意的还是北墨尘的想法,她当然知道北墨尘除了她是不会娶别人的,可是感情的问题处理起来就是麻烦,一个女人,很同意会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而变成另一个模样,木菱叶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就令匿王府与薛家敌对。
北玲月咬咬牙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问题,哥哥自然是喜欢你没话说,可两边都不好得罪,可他又迟迟不松口,估计才想从你身上下手,好让你从旁调停一下,看看能不能都娶进门吧!”
“所以你也是来劝我同意的?”木菱叶看着北玲月的表情,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要北玲月真是这样想的,她敢保证,她现在已经在外面的树上挂着了。
事实是北玲月的确是在外面的树上挂着,不过不是因为这个事儿,而是她出了个鬼主意,让木菱叶趁早与北墨尘将事儿给办了,早点儿断了她们的念想,这样就不会有人打扰他们的小日子了。
虽然喜欢北墨尘的姑娘很多,但除了这两个,起她的姑娘都不足为惧。
木菱叶怎么会听一个小姑娘的胡诌之言,虽然也知道北玲月也是为了她好,可是这样的事情,谁又会真的去做。
手脚并用,抓起北玲月那小巧的后腰就要树上一跳,倒挂着吊着树枝上,说不出的滑稽,只能不停地求饶。
“好嫂子,你就饶了我吧,你说今天天儿这么热,挂着是要中暑的,母妃那么心疼我,可真不行啊。”
木菱叶只是故意吓吓她,可一想起她的话觉得还是该给她好果子吃,让她再吊吊,毕竟树枝大,就算有阳光也只是透过树叶露出的一星半点儿,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