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嬴今日破天荒的没有起早,拿着自己身体不适,仙根受损当借口,蒙着头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红叶也不敢叫醒她,毕竟夫人刚刚醒过来,身子还虚的很。
五殿下却是不习惯,毕竟这是他住在千秋殿这些年来头一次自己用早膳——往日都是夫人陪着的。
常嬴迷迷糊糊便见一个身影坐在白玉案前低头写着什么,她直起身子晃晃脑袋,试探性的出声问道:“你今日不去太学读书?”
秦北从案前站起身来,手上端了盅人参鸡汤不管不顾的撩开床帐。
“我同太学告了假,休息一段日子。”他像小时候那般坐在她床头,鸡汤的香气萦绕在帐中每一个角落,常嬴面对着眼前这张突然放大的俊脸咽了口口水。
长得好看的谁都喜欢多看几眼,常嬴也不例外,眼下这少年郎可比那劳什子鸡汤馋人多了。
“折子我送了一部分给太子皇兄,你身子不好,那些事情不必费神。”他舀了一勺鸡汤,递到她唇边:“见你没吃早膳我便叫红叶早早的炖了,你醒的是时候,此时温温热热的喝来正好。”
其实也没多少折子要上禀,前朝为着西燕使臣忙得团团转,千秋殿这边也难得空闲下来。
常嬴哪里受得了这样贴身的照料,下意识推辞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伸手去端那一盅鸡汤,不小心碰到他炽热的手指,温度犹如电流穿过,她猛地缩回手去。
秦北同她住了这些年,彼此早已熟识。今日是怎么了,变得这样矫情。
“还是好生躺着吧,手凉成这样。”秦北像是没发现她的异样,少年略带薄茧的手掌已经能将她的手完全裹住,放在了锦被里。
然后又耐心的舀起一勺鸡汤放到她嘴边。她瞪大了眼睛看他,未经梳洗的脸上带着懵懂,像是只误入虎口的小鹿。
“怎么?不喜欢?”秦北见她不张嘴便以为她没胃口,正要出去吩咐换一盅燕窝来,手上的鸡汤却不见了。
回过神来只见手里的鸡汤被喝了个干净,床上那人连嘴都不知道擦没擦,钻进被子里不说话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殿内,有事吩咐红叶来叫我便可。”他将纱帐放好退了出去,回到案前随手扯出本书来看。
常嬴望着锦帐顶上攀绣的草木,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她腹中温热,身子绵软,好像落在云彩里一般。
她翻身,秦北就在不远处坐着,隔着纱帐依稀可见他俊朗的眉眼,就这样守在她身旁,她心头一悸,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将那股莫名的感觉压下去。
夭寿了,她竟然馋一个放在身边养起来的小儿郎的身子。
常嬴往被子里拱了拱,心里暗骂自己没脸皮。
秦北毕竟长大了,改日得向皇后娘娘讨一所住处,不该再住在千秋殿里了,后宫都是些女人,该不是沾了这些脂粉气才好男阳?
千秋殿位处前朝与后宫的交界处,自她住在此处便修了围墙,将千秋殿从后宫里隔出来,以方便朝臣进出。
可一想到他要搬出去,她居然有一点不舍得。
也是,别说是个孩子了,就算是只小猫小狗养在身边时间长了也会舍不得吧。
算来她已经在八千界待上了这些年,就连红叶那个小丫头如今也长开了,亭亭玉立的一副好颜色。
女子们贪恋青春,祈盼着红颜不老,芳华永存;男子们追逐权柄,紧咬着生前富贵,身后虚名。连这千秋殿里的摆设都是顶好的,雕梁画栋,金玉满堂。
富贵便是恍然一梦吗?
常嬴盯着锦被上的金线,意识逐渐模糊。
睡了不知道多久,身下一片濡湿,腰腿酸疼,她不舒服的动动身子,敏锐的嗅到了帐中淡淡的血腥味。
撩开被子,脏污的寝衣落在眼里,看的她又是一阵头疼。
真是烦死了。
常嬴看向那张白玉案,原本坐在那里的人不见了,空荡荡的叫她心慌。
说什么在外边守着她,小孩子心性而已,怎么做的了真。
“红叶,什么时辰了?”外边看起来还没黑。
“快要人定了。”答话的是秦北,他从殿外耍了套枪法擦汗的功夫,常嬴便睡醒了。他放下手中的棉帕与银枪,三步并作两步往内殿赶。
坐在床榻上的常嬴眨眨眼睛,嘴角莫名挂了笑。
脚步声离床榻越来越近,她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忙的唤他:“秦北,你别进来,去找红叶和雪绒。”
可这小子年轻莽撞,没等她说完便撩开了锦帐。
因为刚刚练武的关系,他身上热腾腾的带着股少年气,眉宇之间挂着晶莹的汗水,猛然凑近,常嬴下意识的往榻里挤了挤。
这一动,濡湿的感觉更加严重,那股子腥气腾出来,她脸一红,抓起枕头冲着他砸过去。
“啊,你出去。”
她还在病里,横眉立眼也没多少气势,青丝松垮,鸦发凌乱,一张脸庞浮起红云,像极了院子里开得正盛的海棠。
媚态天成。
秦北抱着砸过来的枕头退了一步,侧头便见这样一番景象,一时间竟看呆了。
“夫人,婢子在这。”红叶一进门便闻到了那股子气味,她这人鼻子灵,也是个快要双十的姑娘,确是熟悉不过的了。
当下心中微急,垂头快步往里走,却不料床前杵着个人,她略微抬眸,便看见了五殿下直愣愣的眼神。
这等子私事要怎么说?
红叶转转眼珠,将头低下去:“此处有奴婢在便好了,夫人刚刚睡醒,还要奴婢收拾沐浴,殿外的枪奴婢拿不动,还是要五殿下亲自去料理。”
避重就轻,沐浴的由头都扯出来了,五殿下总不好再呆下去了。
果然,秦北轻咳一声,之后便急忙忙的走了,虽说是走的急,可手里的枕头还是老老实实的放在了外殿的坐榻上。
红叶收回自己的视线,站起身来打算去搀常嬴。
千秋殿有一处专门用作沐浴的耳房,离主殿不远,常嬴套上衣裳抓住红叶一只手便往那处去,一阵冷风吹入内殿,雪绒站在床前,看了一眼自家夫人离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外殿里的那只枕头,叹了口气,默默的收拾起床榻来。
红叶一向循规蹈矩,却也只是在外人面前。
此时她正被常嬴抓着手,察觉她有些维诺,那个令朝野上下尊崇不已的明月夫人回过头来对着她笑了笑,晃得她眼睛都花了。
“你总是有法子来解我的围。”这话说的有些没底气,常嬴受了风吹有些站不住,半个身子倚在她身上:“你家乡是何处?从来没听你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