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态好？她要是心态不好的话，当日再天庭之时，多少天兵天将把她围住要取她的项上头颅，怕是早就命丧黄泉，再不能拖着一条衰命苟延残喘至今了。
常嬴板着脸盯着那半张秦北的脸，一时间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我很俗，跟他们一样，是来取你的命的。”剩下的半张脸从阴影中露出来，殷红的晚霞颜色像是朱砂一样鲜艳，更是跟常嬴额头上的印子一模一样。
“常氏无何啊，我等着你的命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宛若游龙一般在常嬴周围缠绕着，她猛地一惊坐起身来，窗外月明星稀，已经是深夜了。
额间一抹滚烫，好像煮沸的茶水一样，咕嘟嘟的声音叫常嬴心烦，她想出去走走，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动不了了。
“也许，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吧。”她用尽力气活动自己的身体，却也只能抬起两只手，黑夜中，上头泛着绿色的光。
身体素质开始倒退了，她此时此刻才发现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逝去。
青帝为什么会来丹褚找她呢，怕是只为了叫自己多活一会儿，将该办的事情办完，之后该有的末路还是自己一点点的走完吧。
对，是末路了，回光返照。
与此同时，常嬴楼上的一间厢房里，青帝正捻着一颗黑棋在烛火底下坐着，他眼波微动，身旁无数的花木草枝衍生着。
成渝的时间不多了。
翌日，常嬴醒的早，或者说从昨晚惊醒之后她就睡得不安稳，梦中都是自己这一千五百多年里做过的事，见过的人，那些喜悦和痛苦逐渐幻化成泡沫，逐渐飘落在她的脚下。
她看着身旁依旧睡着的秦北，他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皱着眉头一副不愉快的样子。常嬴没忍住，伸出手指想要触碰，却堪堪停在了半路。
还是别吵醒他了吧。她这么想着，索性和衣靠在床头一点点的扫过他的眉眼。
这样的时间不知道还能有多少，能浪费就浪费一点吧。
秦北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了常嬴这副表情，莫名的一股奇怪的感觉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向上拦了一把，将那个发呆的人扣在怀里。
“想什么呢，起这么早不睡觉。”他的嗓音暗哑，还带着没睡醒的几分懵懂，听的常嬴一愣，本来就软的心头被眼前这个男子填的满满当当，眼圈都险些红了。
她维持着靠在他怀里的姿势，呼吸着清晨第一抹属于他的气息，压着嗓音答道：“没想什么。”
“你是觉得你夫君人生的好看，一时瞧痴了吧？”他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以便将常嬴揽在怀里，说出来的话却是皮的很。
常嬴笑笑，弯弯的眼角一如往昔：“谁瞧痴了？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儿你还真是张口就来。”
那人的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愣了一会儿才答道：“对，是我瞧得痴了。”
他说完又紧了紧双臂，将常嬴箍的更紧，心脏深处有一股不安在跳动，流经血液，又被泵到全身。
不过就是睡了一觉，怎么弄的好像他们快要分离，再不相见呢？
秦北不知道，只莫名的害怕，患得患失的样子根本不像他之前的心态，倒像个喜爱玩具的孩子。
“好了，快起来吧，要不再睡一会儿也行。”常嬴将手放在他的肩头，想要推一推他，却还是没狠得下心去。
就这样吧，再浪费一点时间也没什么。
所以在两个人缠绵腻歪了一会儿之后，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常嬴和秦北才稍微收拾了一下起身，正碰上来欢楼的檀洇。
好家伙，这人是谁？常嬴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子还想不起来，直到檀洇身后的白森侧出脑袋来，她才相信，这人绝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来欢楼寻欢作乐的客人。
但是是谁她还真的不能肯定。
更不要说眼前这人瞧见她之后便露出了一脸便秘，恨不得扑上来咬人的表情。
这谁啊？又是她之前惹到的人？
“常嬴，我带人来了。”白森说道：“这是当时在坤皆虚境的时候，那个一心想要跟你较量一番的檀洇，元始天尊的弟子，”
“还记得吗？”后面这半句她没问出口，因为以她对常嬴的了解来说，不用问，肯定是不记得，到时候当着这么多人再叫檀洇尴尬。
“嗷~”她长长的叹了一声，大概已经将他的身份和脾性对上了。
不过他们也没怎么接触过啊，当时光顾着对付穷奇和帮燊尽个人情了，谁还记得这么个才露过几面的人。
啊？你说檀洇是元始天尊的弟子，她怎么可能没印象。
那还真是错了，她确实是一点都没印象了，锁妖塔里日子绵长，能瞧见的脸孔都是那么几张，檀洇的模样也早早的模糊在那些时光里了。
“你怎么带他来了？是他师尊知晓了我的行踪，派他来杀我的吗？”
常嬴问的直白，因为在她这个将死之人的眼中已经没有什么是要她忌惮的了。
啊不对，好像她之前也没忌惮过什么。
白森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身旁站着的檀洇脸色更加阴沉，其中又好像带着那么两分艳羡。
“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咱还是先进去再说好吧？”白森抢先一步推开她的厢房，身后跟着个倨傲的少年。
啊不对，是倨傲中又带着那么一点点害怕胆怯的少年。
“行，进来就进来，左不过不是你第一次来了。”常嬴回头瞧着白森，突然感觉她们相识的时间很短很短，当年她青涩的面庞还倒映在脑海里，跟现在的人重叠在一起。
怎么会短呢？得有一千三百多年了吧。白驹过隙说的不错，一道闪光过去，便各自长成现在的模样，有着不一样的性格了。
“你想什么呢？站在门口盯着我一直看，难不成是不想叫我进你的门？”白森反过头来问她，却不想自己说的这话有什么不对。
“她早早的便是我门中人了，怎么还能进你的门？”秦北走过去牵起常嬴的手，将她拉到床榻上坐着：“看，她是我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