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住足利义昭之后,信长把足利义昭年仅两岁的儿子抓来当了人质,而把义昭流放到河内国若江城,派木下秀吉严密看护。就这样,室町幕府灭亡了。
元龟四年七月二十八日,朝廷在信长的授意下,改元为“天正”,出于《老子》所说“清净为天下正”隐含渴盼天下平稳,秩序安定的美好愿望。
织田信长在灭亡室町幕府之后,派诸将逐一扫平畿内响应足利义昭的各大势力。
八月四日,信长离开京都,回归美浓岐阜城。
但马他刚刚回到老家,屁股还没坐稳,就得到了江北豪族阿闭淡路守贞征密约投诚的消息,如此大好时机怎可错过?信长立刻于八月八日离开岐阜,会合畿内诸将,准备一举消灭浅井,朝仓这两头在卧榻旁狂吠不休的猛犬。
织田军首先攻克月濑城,然后一边监视小谷城的动向,一边绕路行至大岳以北的山田山,意图截断浅井与朝仓两军的联系。
匆匆从越前赶来支援的朝仓义景近两万人马因此无法靠近小谷城,只得在边境线上的余吴,木之本,田部山等地布阵。
八月十二日夜晚,风雨大作,信长命长男织田信忠留守虎御前山的本阵,继续包围小谷城,自己则亲率马迴众,冒着暴雨仰攻大岳。
经过激战,大岳大筑城,丁野山丁野城先后降服,至此朝仓方与小谷城彻底失去了联系。
朝仓军士气低落,被迫向越前方向撤退。
十三日夜,木下秀吉,稻叶一铁等将火速追击残敌,勿使一人逃脱,然而诸将却行动迟缓,几乎贻误战机,信长大怒,喝骂道“如此懈怠,定有隐情,你们莫非心怀二意吗?”
柴田胜家,泷川一益等将在信长的喝骂下,低头不敢申辩,佐久间信盛却眼含泪光辩解道“您可以责怪我们无用,怎能怀疑我们的忠心呢?”
信长更为暴怒,斥责道“你这家伙仗着资格老,竟敢顶撞于我!”信长自此之后就开始极端厌恶这位老臣。
信长亲自领兵追赶朝仓军,根据情报分析,朝仓兵马分为两路,一路从中野河内口,另一路从刀根山口,凌乱的向越前国退却。
经过诸将会商,一致认定“敌军主力应该依赖敦贺方面的支城向国内退却,因此必走刀根山一线,通往疋田。”
这一判断是正确的,信长挥师猛追,果然在刀根山附近的是真的天刀弥坂地方追上了朝仓败兵,随即就展开了激烈而血腥的战斗,杀死朝仓军三千余人,而被久作放逐到越前的斋藤龙兴也殁于此役。
朝仓军主力经此一战几乎损失殆尽。
可怜的朝仓义景,这实际上是他的第二次出阵。自从永禄七年三十二岁的初阵以来,近十年间,他就从没有离开过主城一乘谷城一步。
此次为了救援小谷城,被迫做最后一搏,义景亲自出马,同时两万大军南下,却在刀弥坂惨遭失败。
十七日,织田军越过木目峠进入越前,次日即攻克朝仓氏本城一乘谷,并纵火将其焚毁,大火整整烧了三天,这座繁华了近百年的北陆名城就此烟消云散,也代表着朝仓氏地方政权的覆灭。
朝仓义景是十五日逃回一乘谷城的,眼见大势已去,当即便欲自杀,结果被近臣阻止遂弃城逃往大野郡山田庄的六坊贤松寺,信长命柴田胜家,稻叶一铁等人前往追击,严令必须取下义景的首级。
这时候,朝仓一族已经死伤殆尽,唯一还握有军队的是朝仓式部大辅景镜,义景请求景镜火速点兵前往支援,他自己在贤松寺中苦苦等待,生怕援军还没有到,织田军倒先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二十日,凌晨时分,义景忽然听到寺外有铁炮声鸣响,他大惊失色的询问左右近侍,“是信长杀到了吗?”,近侍出去一看,满脸惊惧的跑回来说“不是织田军,是式部(朝仓景镜)领兵包围了寺院。”
朝仓景镜早就不满朝仓义景的暗弱无能,此时看到家族灭亡的形势已经不可逆转,干脆横下一条心来,率领二百余人把贤松寺团团围住,并向寺内发射铁炮。
他爬背上弑主的恶名,不敢亲自动手,于是催促义景速速自己了断。
此时的义景也知道再无生理,于是畅长叹一声,就在寺中切腹,享年四十一岁,他留下的辞世句是“七颠八倒,四十年中,无他无自,四大本空。”
八月二十四日,朝仓景镜等越前残余诸将来到府中龙门寺向织田信长投降,并献上故主朝仓义景的首级,织田军还搜出了义景的生母和嫡子,信长命令丹羽长秀将他们全都斩杀示众。
在任命去年主动归降的前波播磨守吉继为越前守护之后,织田信长率得胜之师回归江北虎御前山。
此时小谷城的浅井氏已成笼中之鸟,瓮中之鳖虽然自信长离开后,虎御前山的总大将就是其子信忠,但信忠临阵经验不足,只是坐镇在那里摆个样子实际上监视小谷城的工作一直以来都交给木下秀吉负责。
八月二十六日,信长回到虎御前山,命令秀吉立刻展开最后攻击。
山城小谷,层层相连,忠心部分从山顶往下分别为山王丸,小丸,京极丸,中丸和本丸。
当时浅井长政局于本丸,而其父久政则居于小丸,中隔两处堡垒。
木下秀吉已在小谷城外等待了很长时间,对附近地理极为熟悉,他建议先攻克京极丸,切断浅井父子之间的联系,信长允准了他的计划。
于是,次日夜间,秀吉派主力部队猛攻小丸,以牵制浅井军,自己却在附近国人堀尾茂助吉晴的引导下,率领少量兵力从山侧经过一条小路奇袭京极丸,很快就将其攻克了。
一方面为了确保跟随在长政身边的信长之妹市姬,以及市姬为长政生的三个女儿的安全,一方面信长还对长政抱有幻想。
切断父子二人的联系之后,信长命令各军暂缓攻击,并派使者前往劝说长政投降。
长政问使者“我父如何?”
使者编谎话说“已降。”
长政大笑“我最清楚父亲的脾性,他或者仍在战斗,或者已经殉难,是绝不肯投降的。”
于是要妻子儿女跟随织田军使者下山去,自己打算抗战到底。
市姬要信长答应留下长政幼子万福丸(长政与前妻所生,不是市姬的儿子)的性命,自己才肯下山,看起来信长和这个妹妹的感情很好,况且,此前金崎退兵,如果没有市姬事先通风报信的话,信长大概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只要能保住妹妹的性命,一切要求他都答应,就这样,市姬母子下山来到了木下秀吉军中。
在市姬母子离开了小谷城本丸之后,信长又数度派出使者,要求长政放弃抵抗,开城投降,全都被长政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了。
信长无奈,只得喝令各军展开猛攻。其中木下秀吉很快就攻克了小丸,浅井久政由家臣鹤松大夫担任介错,切腹而死。
翌日,也即八月二十八日,信长亲自指挥大军猛攻小谷城本丸,浅井长政在经过了英勇的抵抗之后,与麾下名将赤尾美作守清纲一起自杀。
经过两日两夜的激战,江北名城小谷城终于陷落了,浅井父子的首级被送往京都示众。
信长为怕留下后患,最终还是背弃了对妹妹市姬许下的承诺,把长政年仅十岁的嫡子万福丸押到美浓关于地方处以磔刑。
浅井氏灭亡,江北长年的纷争终于彻地平息下来,因为木下秀吉在此战中功劳最大,信长就把浅井氏旧领封给他,本城定为长滨。
木下秀吉也从此就改名为羽柴秀吉(取织田家第一智将丹羽长秀的羽字,与织田家第一猛将柴田胜家的柴字)。
九月四日,信长凯旋回到佐和山城,派柴田胜家猛攻外援断绝的鲶江城,六角义治降服,自此江南也彻底平定了。
解决完近江的问题之后,下一个目标还是令人头疼的伊势长岛。
织田信长马不停蹄,当年九月二十四日,率领六万雄兵再度出击北伊势。
这次战争延续了整整一个月,虽然未能取得最终的胜利,但几乎攻灭了包括片冈,田边,中岛在内的所有协助一向一揆的周边国人势力。
最后信长留下泷川一益镇守新修筑的矢田城,监视暴动群众的动向,自己回归岐阜。
然而因为一时失误,织田军后退进入草木繁茂,道路曲折的多艺山中,一向一揆从后追击,炮弹和箭矢再次如同雨点一般落到织田军的头上,著名的弓箭手林新二郎(林秀贞之子)也在断后时被打死。
黄昏时分,天降大雨,敌方铁炮无法发射,织田军才得以狼狈的逃出战场。但冒雨连夜行军,冻死冻伤的士卒也有不少。
本年十一月,若江城的三好氏本家终于灭亡了。此前足利义昭悍然掀起反旗,三好义继,松永久秀等人也遥相呼应。
三好氏家老多罗尾左近,池田丹后守野间佐吉三人劝谏无效,暗中联络织田方,打开本城若江的大门,放佐久间信盛领兵入城。
三好义继一辈子被松永久秀玩弄于股掌之上,一切唯松永久秀马首是瞻。
时人都说义继这个时候因为愤懑恐惧和沉重的心理压力,已经彻底疯癫了,于是他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儿女,然后十文字切腹而死。
在征讨长岛一向一揆的时候,对应本愿寺号召天下一向宗教徒对抗织田氏暴虐统治的檄文,信长也针锋相对的颁发诏命,称“僧人本该潜心修行,追求学问,而今本愿寺的和尚却耽于红尘繁华,骄奢淫逸,更进一步介入世俗纷争,违犯国法,据地筑城反抗领主,这般恶行,我当以合法领主之身份严惩之。”
就在织田信长准备征讨长岛之时,石山御坊迎来了一位使者。
竹中家的外交使臣小西隆佐。
本愿寺显如对小西隆佐的到来也很疑惑,毕竟竹中家占领了原来是他们领地的加贺,双方应该没有什么好说的啊?
本愿寺的坊官们悉数到场,均是面色不善的看着小西隆佐。
小西隆佐心中也十分紧张,但是想起久作的嘱咐,心中又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他先是献上了久作安排带给显如的礼物,然后俯身恭敬的说道“在下竹中家使臣小西隆佐参见法主大人。”
显如冷着脸看着他,冷冷的说道“竹中久作派你来干什么,有话就直说吧!”
小西隆佐抬起头来,看着本愿寺显如,说道“法主大人,我家主公派我来是希望能够与本愿寺家缔结盟约的。”
“缔结盟约?”众人讶然,一个坊官忍不住出口讽刺道“竹中久作怕是疯了吧,本家与竹中家可是有加贺之仇的,竹中久作还妄想结盟,真是愚不可及。”
小西隆佐面色不改,看向那个坊官,说道“这位大人所言差矣,我家主公是诚心诚意的想要与本愿寺家结盟何来愚蠢之说呢?在下敢问一句,本愿寺家目前最大的敌人是谁呢?”
那个坊官哂笑一声,说道“世人皆知,当然是织田信长!”
“既然如此,本家便与本愿寺有共同的利益了,主公的意思,是希望我们两家联手起来对付织田家,如果消息不错,现在织田信长已经开始对长岛发动征伐了吧,如果长岛征伐之战完毕,那么下一个目标就是石山御坊了,在下所言,应该没有错吧?”小西隆佐自信的说道。
显如听到这话,陷入沉思,那个坊官见显如有些意动,连忙对显如说道“法主,绝对不可轻易相信竹中家,织田家与竹中家,都是狼子野心之辈啊!”
但是其他的坊官却没有出声附和,他们显然考虑到了下一步,如果坚持与竹中家为敌的话,对己方显然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如果织田家的麻烦不解决,对本家的危害才是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