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西抱着一箱宣传折页回家,注意到满地用过后揉成一团的纸巾,惊了一跳,再一抬头,我哭成狗的模样引入眼帘,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他猛地一蹲一跳,瞬间窜到我的眼前,颤抖着问道:“习习啊,姐,习习姐,您别吓唬我,您这是怎么了?”
我放下手机,思绪从许盾的日记回到现实,手背擦了把鼻涕,含糊道:“我想见许盾——”
“他不刚去H市吗?”米西抽了纸巾,压在我的眼睛下方。
我嚎哭:“米西,我想见他——”
米西半搂着我,边哄边擦泪:“习习不哭啊,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别怕啊,我给你做主,绝不让你受委屈。”
“他什么都没干,我就是……”看了他的日记。
朴实无华,却真真切切让我感受到了他的喜欢。
两千多天的。
我喜欢她。
没有观众,没有掌声,也没有结果的,单纯的喜欢。
先爱上的总是卑微,我太过熟悉那种无奈。
一时兴起的爱情比不上等候八年的执着,他的感情来得太晚太快,我总处于惶恐和不安的状态。
原来是我错了。
许盾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告诉我。
他喜欢我。
“他什么都没干,你就哭成这样?”
米西被我哭到怀疑人生:“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你上一次哭,应该是初三那年吧?”
我哽咽着回忆:“老米做了鳗鱼饭,我过敏,全身起水泡,差点以为自己要死掉。”
“我还以为水泡把泪腺堵塞了呢,原来没堵。话说回来——姐夫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你哭着喊着要去找他拼命?他出轨了?”
“呜呜呜,你别瞎说!”
米西见我变脸,也不敢乱开玩笑:“那要不……我陪你一去?”
“不要。”我不停摇头,“我就是好想他啊,想得不行。”
米西嘴角一抽:“就……因为这个?”
“嗯,我这就订票。”我摸出手机,退出QQ空间界面。从编辑社到鹿园,从上午到傍晚,我哭了一场又一场,手机被用到发热发烫。
米西帮我捋了捋头发,“他才刚到H市半天时间,你有点出息不行吗?这可真是嫁出去的姐姐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我揉着鼻子:“嗯嗯。”
订好了票,我揉着哭肿的眼睛:“米——”
“米大师那边,万事有我呐,你就别管了,不然你以为生儿子是干嘛用的?女生外向,我算是信了。”米西起身,走去我的卧室,“还不过来收拾行李,我送你去机场。”
米西从衣柜里翻出厚实的毛衣和羽绒服,老妈子似地交代:“H市的气温已经降到零下二十多度了,你有没有厚睡衣、厚袜子之类的?”
“厚睡衣啊……”
我的脑子是懵的,米西说一件,我找出一件。
二十分钟后,他一手牵着我,一手拎着行李,嘴上嘚嘚不停,问候了许盾一遍又一遍,开车将我送往机场。
“你晚饭没吃,过了安检,去吃一碗牛肉面。”
“飞机一旦确认起飞,你就叫个神州接车,听到没?”
“到了务必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我一一应了,直到通过安检,我才肿着眼睛挥挥手:“回去吧!”
米西满脸无奈,用口型回我:“注意安全。”
我买了最晚一班飞机,原计划七点起飞,到达H市的理论时间是晚上九点半,没有托运行李,飞机落地直接出航站楼,打车到设计室工作人员下榻的酒店,不会超过十一点半。
然而理论时间终归只是理论时间,在实践中,我先遭遇了A市的航空管制,起飞时间比预计晚了两个小时,好不容易到达H市上空,又遇冷空气突然来袭,地面能见度较低,不适合降落,飞机在空中盘旋了半个小时,等我双脚踏在地面,时间已过午夜。
预定的接机服务已被超时取消,我拎着行李箱,步履蹒跚。
凌晨三点的H市,航站楼外的气温大约为零下三十度,站在寒风中哆哆嗦嗦三分钟,我的羽绒服和雪地靴全被冻透,上下牙齿经历了无数次亲密接触后,我的人品爆发,终于打到一辆出租车。
更糟心的事情还在后面,因为H市突然降温,天空中飘起了小雪,不出五分钟,小雪转为中雪,又过十分钟,中雪转为大雪。
出租车行进至高速路口时,数辆警车停在收费站处,指挥来往车辆进入辅路。
“完犊子了,高速路被封。”司机大哥喝了一口热茶,摇摇头:“大半夜的,你一个姑娘家,连个接机的都没,胆子不小嘛。不过俺们这噶治安好,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不管几点,哥都给你送到地方,保证打表!”
谢过司机大哥后,我绝望地靠在椅背上,郁闷得想咬人。
他一路按着喇叭,骂骂咧咧,以龟速挪完数十公里的路程,平安抵达酒店时,已经快五点了。
我一辈子都没这么困过。
手机早已没电,我迷迷糊糊掏出身份证,“开一间标房。”
“女士,很抱歉,因为明天……不是,因为今天是平安夜,标房早就被订满了。”前台小妹十分抱歉地解释。
“不会吧,一间都没了?”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环顾四周,莫非要在大厅里凑合一晚?
好吧,其实只需要凑合两个小时。
用不了多久,酒店就会热闹起来,许盾也该起床了。
“我们有平安夜限量推出的顶楼套房,两面落地窗设计,可以将整个滑雪场的美景尽收眼底。”小妹笑眯眯推销,“滑雪场周围只有我们这一家酒店,别的酒店离得老远,我建议您——”
“多少钱一晚?”
小妹报了个数,“因为您是夜间到客,可以给您打九折。”
我算了下,省出来的一折,完全可以在H市的普通酒店住上一晚了。设计室的爷们不知柴米贵,可真会选。
可我没的选,毕竟许盾住在这里。
我只好咬牙:“给我开一间。”
H市素以冬季旅游圣地著称,室外天寒地冻,室内温暖如春。
我又累又困,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摇摇晃晃打开房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巨大的床上铺着柔软的被子,能激发强烈的睡意。我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换好睡衣钻进被窝,不到一秒见周公。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醒来时连胳膊都是麻的,睡衣实在太厚,我闭着眼睛,闷哼几声,回了一下魂儿,真是太热了。
暖气烧到这种地步,会不会太浪费。
昨日的困倦消失殆尽,我翻个身想换个凉快些的位置,再睡一会儿回笼觉,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