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着身子保持静止,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距离很近,听上去很清晰……腰侧有一只手动了动,完全不像在做梦。
可我分明记得,入睡前是一个人。
许盾怎么会在这里?
莫非我在睡着的情况下,穿越到一个平行的世界,同一个时间,同一家酒店,与他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夜间活动之后相拥而眠……
“怎么不说话?”
许盾从被窝里伸出一条胳膊,将我的脑袋扳去他的面前:“睡懵了?还是没睡够?”
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身体完全舒展,露出被子的部分穿着短袖T恤,唇角带着笑,眼睛很亮,十分精神。
我盯着他的锁骨看了几秒,慢慢定下心来——我没有做梦,也没有穿越。
我是真实的,他也是真实的。
我俩真实地……躺在一起。
“那个……”我清了清喉咙,“你也在啊?”
许盾抿了下唇,嗯了嗯。
“……”记忆开始一帧一帧回放,在他钻进被窝之前,我都在干什么来着?
“睡得还好吗?你这屋暖气真足,比我住的那间强多了。”许盾往下拉了拉领口,露出更大一片皮肤,“热死我了。”
“到底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提到房价,我醒得更彻底了。
几个小时之前,我在极度困倦的情况下,被前台小妹忽悠入住了旅游旺季的、旅游旺市的、景区里的、五星级酒店的、圣诞节当天的顶!楼!套!房!
苍天啊大地啊,米大师教导我勤俭节约,扁老师嘱咐我艰苦朴素,大波哥告诫我少刷卡多攒钱……因为被窝里这个男人,我把保持了二十几年的优秀品质丢去了天涯海角。
真是男色误人,男色误人啊!
“心可是够大的……你就不想问问,我是怎么进来的吗?”许盾撑着上半身坐起来,靠在床头,幽幽看我。
“哦,对。”
我拽了下头发,令自己尽量不去感受肉疼:“你是怎么进来的?”
许盾从床头柜上取了只遥控器,简单点了几下,厚重的窗帘缓缓散开,露出里面的薄纱。
透过淡粉色的纱,滑雪场的轮廓映入眼帘,白色的雪道上,无数身穿彩色滑雪服的游客从高处疾驰而过,扬起阵阵雪雾。
天空碧蓝,阳光刺眼,昨夜的雪早已停了。
别说,这间屋子的地理位置绝佳。
配得上它的价格。
许盾保持靠在床头的姿势不变,慢条斯理地开始讲述。
几个小时前,大约在我入住酒店、昏睡过去不久,许盾接到了米西的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米西已经急哭了。
不是夸张,是真哭了。
将我送去机场后,他先回到餐厅忙活了一阵子,直到十一点才想起来,点开航旅纵横一查,得知飞机晚点。
米西在惴惴不安中等过午夜,确认飞机安全落地,这才着手打电话。谁知我的电话居然关机,他左打打不通,右打打不通,情急之下只好拨打许盾的手机,不料许盾也设置了静音,电话倒是通了,只是没人接。
米西顿时急得冒火,三更半夜的,一口气给健身房的小伙伴们全部去了电话,发动所有人想办法,终于有个私教联系到了尤帅,他这才从尤帅那里找到了酒店的客房电话。
许盾睡到一半,听闻我半夜落地、继而销声匿迹的消息,衣服都没换就跑去前台,找了值班经理,一通折腾。幸好清晨六点,酒店的服务人员都已上班,很快确认了我的入住信息。
许盾这才和米西通电话。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狠狠骂我,难得达成一致。
“你说说你,不接电话也就算了,还把房间的电话线拔了,门铃也用了免打扰,我拍门拍了足足十几分钟。实在没办法,才让阿姨帮忙开门。”
许盾表示非常郁闷:“我穿个背心拖鞋,又喊又叫的,要多傻逼有多傻逼。幸好他们都在低楼层住,没看到。”
“你是说……我居然没有反锁门?”我震惊了,可见是困狠了。
许盾没理我,继续绘声绘色:“进屋以后我一看,你分明醒着嘛——两只眼睛睁着,滴溜溜看我,还笑,还让我抱。”
“……”他说的这些,我一点都不记得。
许盾讲到这里,脸色微微发红,笑意都绷不住:“你当时好大胆,当着人呢,抱住就不撒手,搞得阿姨怪尴尬,同手同脚地退出去了。”
我张了张嘴:“然后呢?”
“还能怎么样,我被你强行拉上床,死死缠住,睡了个回笼觉。”许盾用脚蹬了蹬被子,“大半夜飞外地,事先不告诉我,连个平安都不报,给我差点吓出心脏病。”
我自知理亏,心虚地解释:“刚开始我记着呢,结果手机没电了,而且飞机落地都后半夜了,我忙着找车,就给忘了。”
许盾拧着眉头看我,露出个无奈的笑来。
“过来。”他把我拉入怀中,隔着两人的睡衣,我感到热烘烘的。
“扁羽同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作呢?”
他的语气不太好,动作却很轻柔。
“给惊喜可不是这种给法,光惊就给我惊死了,哪有命看到喜?”
“我不是故意的。”我整个人埋在他怀里,脑中泛起昨日的记忆,数不清的“我喜欢她”,擦不干净的眼泪。
真幸福啊……
抱了许久,许盾轻声问道:“这边夜里很冷,有没有被冻到?带的衣服够吗?”
“还好。”我默默回忆,刚出机场的时候挨了会冻,其他时间都很暖和,事实上,我觉得热过了头。
“饿不饿?”
“飞机上吃了点,不是太饿。”
“既不冷,也不饿,也不困,对吧?”
许盾开始亲我的耳朵,照例先咬了一口,随即含住,嗓音也低了下去:“那……先干点别的。”
我没躲,乖乖躺着被他亲。
他的唇从耳垂一路下滑,已经来到脖子,视线上移,突然一顿,“眼睛怎么了?”
我一怔,呆住。
“刚才我就觉得不对,还以为你是睡觉睡多了。”许盾将我的头发撩到耳后,接着光线细看,“哭过了?”
他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讲话声音高了八个度。
“怎么回事?”
“……”
我跟着他坐起身,整理一下衣摆。被他正儿八经地一问,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琢磨了几秒,有点开不了口。
许盾已经下床了,先去卫生间取了块冷毛巾,“压在眼睛上,等下再向酒店要一桶冰。”
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双手按在我的肩头,隐约有了几分怒意,“我说你怎么破天荒追了过来,到底是谁欺负你了?”
“是这样的……”
我犹犹豫豫,将日记的事情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