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我接到朱沁的夺命连环Call。
彼时我正坐在许盾的车上，赶着去上班——他昨天抽了风，一连要求两次，一次比一次长，累得我胳膊酸痛，起晚了。
送我上班是对辛勤付出的起码尊重。
朱沁开门见山：“美羊羊，你是不是把朝海平拉黑了？”
“你怎么知道？”我呆了一下，“你在我包里放了窃听器吗？”
“你就明说，是不是许盾的手笔？”朱沁的语气带着幸灾乐祸。
我佯装不经意间瞥了许盾一眼，嗯了声。
“朝海平打你电话总占线，他就想到了呗。可把他折腾惨了，大半夜喝醉酒给我打电话诉苦——”
许盾突然一个刹车，将车停在路边，抢过电话：“你帮我转告他，赶紧断了念头，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他要是没完没了，我不客气。”
朱沁哈哈大笑：“原来你知道啊！”
车外秋风呼啸，车窗关得很严，加上我将手机听筒的音量调到最大，故而朱沁在电话另一头讲些什么，旁人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此刻，“旁人”的脸色异常难看。
朱沁还在继续：“我本想提醒一下美羊羊的，但她傻不拉几，一点防备都没有，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你们糟心。”
许盾冷哼：“是够糟心的。”
“你别较真，朝海平对美羊羊的心思，还不如美羊羊对你一半多呢，比好感多一点，不至于要死要活非卿不可，用不了几天，他又能领回来个什么小酸点小咸点。我是局外人，看得一清二楚。可美羊羊对你，非卿不嫁，你可能辜负她。”
我面上一讪，眼睛转向车外。
街道两边，老树的叶子已经尽数落光，冬天即将来临。
许盾的语气有所缓和：“我们的事，不劳你操心。更不劳他操心。”
朱沁继续劝解：“大家同学一场，他已经意识到错误了，你给个面子，假装不知道，行不行？”
“不行。”
“跟你说不通，让美羊羊接电话。”
“不行。”
朱沁叹了口气，“那行吧，我也不当和事佬了。对了，上次的小礼物，你们用的可还尽兴？质量不错吧？”
许盾瞥我一眼，“什么小礼物？”
“……”我脸一热，转头去看树。
“我不是提醒过……难道美羊羊没用？没想到啊，一大把年纪了，她还挺害羞。”朱沁发出杠铃般的笑容，跟老鸨子似的，“你跟她说一声，我进了一批新货，让她带着单位的肥羊过来一趟吧，有折扣。”
“肥羊？”许盾更加不解。
“……”继续看树。
挂了电话，许盾的手指敲在方向盘上，砰，砰，砰。
似乎在斟酌用语。
“那个……”
“八点二十了，你再磨蹭，我肯定要迟到。”我揉了揉脸，一口气把话说完，“朱沁是送了点东西但都被我扔了你别问是什么问了我也不会回答。”
许盾啧啧两声：“败家娘们。”
A市飘起第一片雪花，编辑社的全体员工以扫雪为由，纷纷罢工，自拍的自拍，打雪仗的打雪仗，耍得不亦乐乎。
我和刘旦旦一组，血战大波哥和沛沛，头发上、脖子里，到处都是尚未融化的雪球，冰得我俩嗷嗷直叫。
虽说雪仗打得惨烈，心情却无比开怀，好像这一年来的不愉快，全部随着这场雪仗烟消云散。
雪越下越大，街景浑然连成白茫茫的一片。许盾开车来接我，一并约了彭二孟懿婷，前往米西的餐厅试菜。
米西的餐厅已经装修完毕，偌大的空间被隔成几十个大小不一的雅间，古色古香的家具，清新典雅的布置，别具一格的风格，随处可见许盾的审美和手笔。
大厅中间的实木圆桌上，十几道高汤均用砂锅盛着，另有数套精美的骨瓷菜碟，摆上令人食欲大开的家常小菜，香辣萝卜、油泼黄瓜、凉拌海带、盐水花生，全是米西的拿手好菜。
别看菜式简单，做法各有千秋。哪怕是米大师在场，也不一定比他做得更好。
彭二东看看西看看，冷不丁冒出一句：“可别选在圣诞节开业，我俩报了个团，要去北海道度假。”
米西点头答应：“装修的味道还没散尽，至少要等春节之后。”
孟懿婷提出建议：“最好春节之前开业，这样春节期间能好好赚一票。”
我觉得她的建议可行。
许盾一如从前，懒洋洋喝着汤，听着我们四个叽叽喳喳，并不插话，唯独在彭二再次提到北海道时问了一句。
彭二饶有兴致地向他科普一番高级团和普通团的区别。
“定制行程，只有我们两人再加一名导游。你知道我俩英语都不行，日语只会呀买碟，自由行是行不通的。”
孟懿婷问：“盾盾，圣诞节还去H市？”
我不禁好奇：“你过圣诞节有固定去处？”
“圣诞节组织员工滑雪，是设计室的老传统，一连搞了三年。”许盾放下汤碗，摸了摸我的头发，“今年盈利丰厚，冯胖子的意思是，把家属们也带过去。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想去吗？”
“必须去么？”
大老远的。而且……我有点私心，想带他回B市。
自我戴上订婚戒指，他反而不嚷嚷着见家长了。我明白他的顾虑——之前的新闻十有八九是负面的，甚至不乏“身败名裂”等博人眼球的用词。
他觉得吧，米大师会不同意。
米西对此不置可否，在他的认知里，许盾被米大师打到半身不遂乃铁板钉钉之事，提前备好救护车就行。
“前阵子处理国戎的事，我整整四个月没上过一天班，不去不合适。”许盾再度开口相邀，“翩翩，你陪我一起吧。”
米西正在帮忙添菜，闻言脸色一沉：“不行。”
许盾还没接话，孟懿婷先白了他一眼：“开业还不够你忙活的？你姐姐多大了，还不能有*生活？你就不怕她内分泌失调？”
米西的小脸顿时爆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孟懿婷一拍桌子，“你不就是怕盾盾跟你姐睡么？不是我说你，他们就算住一起，也轮不到你说三到四。”
她拍拍我的肩膀：“你该干嘛就干嘛，不用看他的脸色，我支持你！”
彭二妇唱夫随：“我也支持你，小西爷太过分了！自己的*生活依靠五指姑娘，还让姐姐也依靠五指姑娘，自私自利的单身狗，我鄙视他。”
被鄙视的单身狗：“……”
并没有依靠五指姑娘的我：“……”
从头到尾插不上话的许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