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职业生涯
淼尘2021-03-04 21:101,502

  他没有穿校服。

  这里也不是一中的后街。

  “没人打我。”我苦笑,嗓子里像是塞了块黄连,“我做了一个梦,噩梦。”

  许盾看着我的眼睛,“梦到我了?”

  “没。”

  我否认,确实没。

  许盾沉默了片刻,“牙还疼吗?”

  他还握着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让我回归现实。

  我清醒过来,“哦,对了,牙疼。”

  “好像不疼了……”我碰了下左脸,没有之前那么疼,“我这是……睡着了?”

  医用棉被之上,加盖了一条驼色的毯子,后备箱里那条。

  难怪暖和。

   

  “针头……拔了?”

  我注意到手背上的医用脱敏胶布。

  “刚拔,我看你睡得很沉,就没叫醒你。”许盾的薄唇轻轻动了一下,欲言又止,“你刚才……”

  “没事。”

  “可你说……”

  “没事,”我生硬地打断他,“许盾,我没事。”

   

  往返医院的一天像梦。

  一个我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可惜,另一个噩梦为它画上了句号。

  我并不怪它。与许盾相处的十几个小时里,除去睡着的部分,其余时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愉悦。

  它的出现,不过是在提醒我。

  不要误会,不要沉沦。

   

  我在编辑社的职业生涯正式开始。

  刘波同志实现了从有求必应好师兄到穷凶极恶坏老板的人格转化,我被压榨到吐血。

  因为普什图语专业的毕业生少之又少,编辑社成立多年,除我之外没能招到第二个专业翻译,积压了大量待译材料。

  预期中的朝九晚五,实操起来居然是朝七晚不定,当我拿到劳动合同,看到刺眼的“月薪肆仟元整(含五险一金)”时,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

   

  是以大波哥再度将厚厚一沓材料撂过来,我实在忍不住了:“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我昨晚加班到八点!”

  “才八点。”他不以为意,鼻子里吹出的气发出诡异的响动,像春天里躁动不安的马儿。

  “才八点?”我提高嗓门,“你知道我路上需要多长时间吗?公交挤得要死,加上堵车,进门都快十点了!早上不到七点又得出门,一天中十三个小时都奉献给你了。”

  我揪了把头顶上的丸子:“我都三天没洗头了,你来闻闻!”

   

  我闹开脾气,并非全部针对大波哥。

  事实上,我是迁怒。

  研究生的最后一年,我过得醉生梦死,每天上午睡到十点,中午糊弄着吃一口接着睡,除了定期跑步,跟猪没什么区别。

  连续十几天的高强度劳作,上次还是二十一岁那年,即将考研的前半个月。

   

  虽说出来混的迟早要还,可我从猪圈迁移到鸡圈,适应起来需要时间。

  欠学校的,还给往届毕业生,合情合理。

   

  大波哥并不吃惊我的反应,只是鼻子抽得更厉害了:“我说一股什么味儿……”又指着我的脑袋,“你这是插了根笔?”

  说罢他笑得像朵起死回生的老菊花:“卧槽哈哈哈……脏得都能插根笔了?是该洗洗了哈哈哈。”

  “……”

  我是为了方便,将长发挽成髻,随手将圆珠笔当作簪子好吧,还没脏到插根筷子都不倒的地步。

  杠铃般的笑声仍在持续,大波哥挠了挠锃亮的地中海,“告诉你一个秘密啊,不洗头容易脱发……。这样吧,你把材料拿回家翻译,翻好了再拿过来,少跑点路,多洗几次头。”

  见我脸色稍霁,他笑眯眯解释:“编辑社好不容易来个小语种毕业的,此前攒了不少活儿,一直没人干,我这也是物尽其用……那啥,你别瞪我,倚重你才剥削你,我这是把你当亲妹妹,下大力气提携培养,否则就凭你这性子,哪个单位肯要你?”

  “……我也接到过不少橄榄枝好吧。”我强词夺理,心里却有点发虚。

  橄榄枝是没少接,只不过……工作地点都在中东地区,我不敢去。

  大波哥懒得与我一般见识,胖手一挥:“还不快滚!”

   

  天很蓝,云很高,雾霾很懂事,我一路小跑着回到鹿园,脚上的板鞋弹力十足,应了那句广告词——踏步,飞一般的感觉。

  心情好到不要不要。

  “当所有想的说的要的爱的都挤在心脏,行李箱里装不下我想去的远方。这来的去的给的欠的算一种褒奖……”

  荒腔走板地唱到高潮部分,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加州理工学院的研究团队已经证实人类第六感的存在,出于一种生物本能,我转过头去,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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