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睡到中午才幽幽转醒。
家里安静得近乎诡异——许盾一大早把我推醒,嘟嘟囔囔说了句什么,彼时我困得头顶冒烟,隐约有点印象,哼哼几声,翻了个身继续会周公。
这会确实想不起来了。
他到底说了句什么?
还有,他人呢?
我趿着拖鞋,一步一个趔趄走去客厅,双腿软得不像样子,某个不可言喻的位置黏黏糊糊,又涨又涩,相当影响行动能力。
先瞧见鱼缸,小鱼们一如往常畅游其中,我别过脸去,心里庆幸,幸好它们的记忆只有七秒,否则我没脸见鱼了。
昨天晚上进门,许盾跟条饿了八百年的狼狗似的,不开灯,不洗澡,不脱衣服,甚至等不及去卧室,将我按在鱼缸上便草草办了一次,再从鱼缸转战沙发,沙发转战卧室,留下满地狼藉,不堪回首。
我扫了眼地面,还好,他已经收拾过了。
鱼缸旁边是他新购置的小黑板,据说是为了增添情调,每天表白用的。情调不情调的,我没觉出来,只是觉得它很有用,比如现在——
我带许工头去度假村了。
另:今早通话刘主任称病请假,你好好休息。
我瞪着小黑板反应几秒,眉头拧到一处。
许工头,度假村。
这家伙,居然!
我强行呼出一口气,顾不得周身酸软不适,小跑着回去卧室,翻出手机拨了过去。
“许盾?”
“才起么?可真能睡。”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欢快,差点折断我的老腰,不欢快才怪。
此时并非问责的好时机,我哑着嗓子问:“你到哪儿了?赶紧回来吧。”
家长见面什么的,我最好在场啊。
这阵子许叔叔过得不甚顺畅,难免心情恶劣,再加上米大师的臭脾气,哪怕许盾再努力呢,无人从中斡旋,指不定出幺蛾子。
他这胆子可真不小,也不怕被揍。
米大师揍起人来可狠,米西就是人证。
“回去干嘛,我们已经到了。”
我惊呼:“什么?”
“我不到八点就出发,都到两个小时了。”许盾哼笑,“别担心,老头儿们正下象棋呢……我岳父这棋,下得可真臭。”
“……”还岳父,我不由自主娇羞了一下,“他俩没闹矛盾?”
“闹了,咋没闹呢,许工头进屋就要户口本,那气势,跟抢劫似的,把我吓得够呛。”
“啊?”我惊出一身冷汗,“然后呢?”
“然后爸爸们就展开了退休老汉竞技赛,是岳父先提出来的,下棋,钓鱼,麻将这几样,三局两胜制,赢了就给户口本,输了明年再战。许工头一口答应了,这会儿正为他儿子的幸福奋发图强呢。”
“岳父也太逗了,大话没少吹,我以为他下棋多厉害呢,刚还替许工头捏把汗,现在不用紧张了,第一回合,我爸准赢。”
“不过这么一耽搁,我今晚肯定回不去了,明天也够呛,难为你孤枕两天。毕竟钓鱼挺费时费力的,还有打麻将,岳父请了彭叔叔帮忙,我和我爸上阵父子兵,绝对不能输给他们,你说是吧?”
我三脸懵逼。
米大师相女婿,别具一格。
许盾笑够了,声音低了几分:“说实话我挺感激岳父,哪怕这回输了,我也不跟他置气。”
“你本来也不能跟他置气。”
“我记仇,你知道的。”许盾继续描述,“你没亲眼看到,许工头玩得多起劲,刚还让我在度假村给他开了间房,说要多住几天。”
许盾感慨:“早知如此,我之前犹豫什么呢,真是瞎操心。”
我也感慨:“就说嘛,你之前犹豫什么呢,搞得我跟逼婚的一样。”
挂断电话后,我倒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许盾暂且不回,双方家长会晤顺利,我没必要跟着掺和,不如去趟楼下,趁米西不备,再收拾几件东西。
我泡了个澡,喝了碗粥,哼着小曲溜达下楼。
刚一开门,计划落空。
餐馆老板逃班在家,躺在沙发上撸猫,令我大惊。
“你怎么——”
“你怎么——”
还是米西嗓门大,抢先把话说完:“我在家等了半天,姐夫的反应如何?”
???
“什么反应如何?”
“不会吧,他还是没反应?”
米西面色惨白,将怀里的米小西随便一丢,慌里慌张地上下扫我,“他这么虚呢?平时看着挺精神的,上次体测也挺理想——”
???
我还是没想明白,“你说什么呢?”
“彭二刚还来电话,把我骂个狗血淋头,说是就那配方,给他都憋出鼻血了,差点在马路上现场直播。怎么轮到我姐夫,还是不行呢?”
“……”我貌似听懂了。
“当然我这也是昏招,兴许不对症。不过要我说,你们还是去正经医院吧,别耽搁,也别不好意思,先治着看,治不好的话……治不好的话,”米西愁得呦,想了好一会儿,“治不好的话,也不能委屈你……你说说你,等了这么多年,白月光好不容易转行心尖宠,又碰上个……唉,你咋这么倒霉呢。”
这话说的,好像我真遇上了……呃,不行的。
我表示无语:“你想多了,他……挺好的。”
折腾到筋疲力尽,还能一大早上起来,又是拖地板,又是做早饭,又是擦沙发,又是驱车百余公里,陪下象棋陪打麻将。
这精力,跟嗑药似的。
米西显然不信,十分郁闷地绞着手指,“好什么呀,切。你就别嘴硬了。”
“……”
我脸上发烫,硬着头皮:“你别管闲事,他身体……真挺好的。”
简直不能再好,我想想都后怕。可再多的话,我也没法跟外人交流,哪怕他是我弟弟。
由此可见,还是彭二脸皮更厚一层,我比不了。
“你别骗人了,我都看见了。”米西撇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复杂古怪,“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咳咳,你别凶我嘛,让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还不到时候,自然不觉得委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这个病最好——”
“米西!”
我深吸一口气,狠狠打断他。
“你看到什么了,居然得出这种结论!”
死孩子居然妄断亲姐姐的,呃,那什么。
气死我了,简直禽兽!
禽兽不如!
“你以为我想看,我是不小心看到好吧。”小禽兽停顿片刻,一咬牙,脸色爆红:“就是你床底下藏的盒子,所以……”
“什么盒子?”
他脸色更红了,赧然得像个小姑娘:“粉色的那个,贼大,装了不少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