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梳着高高的马尾，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皮肤不算很白，重在细腻，脸上洋溢着优秀学生的自信与从容。
我学着她的样子，尽力释放出善意：“你好。”
“因为不是开学季，书籍管理处只有上午上班，你可以明天上午课间去领材料。你从耀华转过来，课本应该不缺，再领一些习题册就好。”
她不仅友善，而且周到。
“谢谢。”我点点头，“我明天上午去看看。”
“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话说到一半，她的同桌也转过头来，一名脸蛋儿黢黑的男生，白色的校服上衣穿在他身上，与脖子形成鲜明对比。
“扁羽是吧？我叫朝海平，是咱们班的体育委员。”他凑得近了一些，指指我的头发，“耀华也是名校啊，管得这么松？”
我思忖片刻，目光落在黑脸蛋儿的正前方。
黑板上方的电子日历上滚动播出着一行大字——今天是4月1日，距离高考还有433天。
既能满足黑脸蛋儿的窥探之欲，又能不伤老东家的名誉，好日子啊。
我咳了咳，正色道：“耀华是很人性化的学校，女生可以染发烫发，男生可以留长发。”
“卧槽！”黑脸蛋儿用胳膊肘怼了怼我的同桌，“许盾，听到没？看看人家耀华，看看咱们！就她这样的，让孟大侠逮到，就是个死。哎妈，生不逢校呐。”
原来，他叫许盾。
许盾正在摆弄耳机，闻言动作不停，十分复杂地看我一眼。
黑脸蛋儿接着说：“新同学，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就你这个发型，这是什么……深褐色还是栗子色的，这么大的卷儿，赶紧拉直染黑吧，生活指导室你听说过没？那可是咱们一中的蝎子粑粑毒一份……你说你好好的，想不开从耀华转来，少说也得花个三五百的做头发……”
我伸手摸了摸后脑，不打算解释：短发拉直的难度系数很高，维持不了几天。染色就更不靠谱了，一个月后就能长成渐变色，难看不说，还引人注目。
“我刚才话说到一半，你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谢婧泽插话进来，“扁羽，坐最后一排方便吗？如果你看不清黑板，我可以和你换，我的双眼裸眼视力都是一点五。”
黑脸蛋儿挑了挑眉，露出个微妙的笑来：“我说你突然这么热情，原来在这儿等着人家呐。”
谢婧泽瞪他一眼：“我关心同学还有错了？”
“没没没，您是大姐您说了算。”黑脸蛋儿吐着舌头，准备遁了，临起身问了句：“我去放个水，许盾你去不？”
许盾没理他，戴着耳机听音乐。
“非常感谢。”
黑脸蛋儿话里有话，我又不傻，“但……我应该不需要换座位。”
“你不用客气，高中生多少都有些近视。”谢婧泽还在继续，“你看啊，我个子也比你高，坐直了看黑板的话，会挡到你。”
她不合常理的急切，令我心生警惕。
莫非她的同桌，是个变态？
跟彭二似的，生平最大爱好是随身携带半死不活的爬行动物并且将其塞进同学领子里取乐？
不像啊，看着挺阳光。
人不可貌相，还是小心为妙。
或者说……我的脑中灵光一现——黑脸蛋儿是变态的可能性，没有旁边这位的吸引力大，对于谢婧泽这个年纪的女孩而言。
彭二傻成那样了，追他的人还一大把呢。
嘿嘿，我觉得自己很聪明。
“我是远视眼，离得越远看得越清楚。”与愚人节无伤大雅的玩笑不同，这一次，我说的既是托词，也是实话。
我猜她不会相信。
果然——
“那算了吧。”
第二节课是自习。
我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彭二发了条短信：我安顿下来了。
彭二秒回：帅逼多否？美人多否？
这个嘛……我不着痕迹瞄了一眼身旁的老神，目光回到前排乌黑亮丽的马尾辫上，正准备认真回复他的问题，不料耳旁传来一声暴喝：“这位同学，你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