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盾显然不想和他握手,嫌弃且迟疑地看他。
“还惦记进门那点事呐?至于嘛,以后哥们来窜门,保证事前打电话,再不擅闯民宅了还不成?米西都不计较的事,你咋心眼那么小呢。”
彭二顿了顿,“不过呢——扁习习可是米西我俩的心头肉,这么说吧,你们要是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哥们把你当亲兄弟,亲妹夫,我吃干的绝不让你吃稀的。她要哪天看你不顺眼了,主动把你甩了,哥们祝你幸福,早日重获真爱。但你要敢对不住她,再搞暧昧,再劈腿,哥们可就不止给你三拳,我丑话先搁这儿,到时候你缺胳膊少腿了,别嫌我手重。”
他越说越远,我忍不住插嘴:“你胡说什么呢!”
许盾也板着脸:“我没搞暧昧,也没劈过腿。”
彭二给了他个“你懂”的眼神:“哥们是看在扁习习的份上,饶你一次,但你记住了,原则性错误能少犯就少犯,犯一次打一次,一旦被哥们逮到,新仇旧恨一起算。”
许盾:”……”
彭二的右手还举着,“怎么的,还瞧不起哥们?”他随即用肩膀撞我,“这么牛逼的玩意儿,你也能看上?”
许盾深吸一口气,颇为屈辱地伸出手,象征性地碰了一下。
彭二撇了下嘴,许盾皱着眉头。
二人勉强和解。
彭二这一番话说下来,口干舌燥,累得够呛。我帮他倒了杯水,随意聊几句家常,眼见气氛越来越和谐,许盾频频看向墙上的挂钟。
“这是赶人呢呗……切。”
彭二终于瞧出端倪,“行吧,该说的都说了,老子打道回府。”
他走去玄关换鞋,我跟在他身后,想起一件事来。
“我的请柬和健身卡呢?”
“你问他要啊,他不是你男朋友嘛。”彭二用下巴示意,“都在茶几上放着。”
“你也太小气了吧!”我简直震惊了。
“每张卡里存了一万呢,早知道你俩好上了,最多送他一张,这事办的,亏死老子了!”
我:”……”
将他送进电梯,我反身回到家中,许盾连坐姿都没变,手上夹着一张红色信封,正随意翻看折页里的内容。
我瞧了眼茶几:“那个……你这挺多的,给我一张呗。”
“行啊。”许盾瞬光一闪,“过来让我亲一下。”
我:!!!
他等了几秒,倏然起身朝我走来,停在距我不到二十厘米的位置。
我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躲什么?”他低笑:“不好意思了?”
“……”不能委婉点么。
“没害羞你躲什么?”
“……”我又朝后退了一步,身后的空间至少长达三米,什么壁咚桌咚冰箱咚,都不大可能实现。
按这个速度,得退好久。
还是别退了。
许盾挑起我耳边的一缕发,轻轻落下一个吻,最多停留一秒,随即站直身体,下巴擦过我的头顶。
结、结束了?
合着他酝酿半天,就是为了亲一下我的头发?
我的感受……真是一言难尽。
“你好像挺遗憾的。”许盾严肃问道,“翩翩,你是不想歪了?”
“……”你才想歪了呢。
“你以为我要亲哪里?还是说,你想让我亲哪里?”他突然蹙眉,皱了皱鼻子:“一股子辣椒味,以后还是别去川菜馆了,败兴。”
我:”……”
他绷不住,笑出声来:“你放心,会亲的。现在呢……慢慢来,嗯?”
我的脸上开始发烫,别开脸不想理他。
这人,真讨厌!
许盾笑够了,从包里掏出一只精致的木盒来。“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我红着脸低头,看到一排藏银质地的发簪,有长有短,每支花样不尽相同,精巧别致,令人过目不忘。
“这是……给我的?”
“你要是把头发剪短,我这盒簪子岂不白买了?”许盾从中取了一支,递到我手中,“明天开始,把头发挽起来吧。”
周末晚宴如期而至。
开场之后,大波哥举杯,讲了冗长的一段话——他孑然一身,心无旁骛,为了我们大家共同的事业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历经五载将一家即将倒闭的编辑社做成全省第一,全国第三,这是何等的奉献,何等的奇迹,何等的壮举,何等的荣耀!
为了他的四个“何等”,我们全体员工并家属把酒言欢,整整喝掉五十瓶红酒。
光是沛沛,就拉着我给他敬了三次酒。
几杯下肚,我头晕到无以复加。
沛沛主动请缨,裹挟大波哥一同送我回家。我本想拒绝,耐不住沛沛用后座玩命撞我,我没她大,只好答应。
这家伙,绝对有问题!
三人一同上了辆出租车。
沛沛坐在副驾驶,替司机师傅指路。
东倒西歪的我被大波哥扶着,坐在后排发酒疯。
他破天荒扮潮,穿了山寨巴宝莉格子衫,昏暗的车内,我仿佛看到那一年的小书店,红色的情侣装,并黑色条纹,在我眼中上蹿下跳。
心头像是被簪子扎了一把,血泪齐涌。
我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讨厌格子衬衣。
大波哥絮絮叨叨,拿着手机算账:“小兔崽子们也太能吃了,光菜就两万多,点那么多都浪费了,妈的,酒水也要一万多,好家伙,就这红酒还一百多一瓶,瞧瞧,一顿饭下来,把八月十五的福利都吃没了,今年的工会费还剩……”
沛沛也跟着他一起算:“我就说从网上买酒,大家嫌LOW,都不干,这下好了,饭店的酒水多贵啊……”
他俩算账算得我头疼。
我锤了锤脑袋,一把拎起大波哥的右手。
“喂喂喂你干嘛!”
他单手推开我的脑袋:“你别吐啊,要吐也别吐我衣服上,三百多一件呢。”
“谁说我要吐了,”我冲他吹一口酒气,“瞧把人家司机师傅吓的,我喝酒从来不吐,师傅您放心开车。”
司机师傅看了眼后视镜,明显不大相信我的酒品。
“那你猛劲儿拽着老子干嘛,难不成——”他面露惊恐,“你看上老子了?”
“……”我眯起眼睛,他说什么?
沛沛也死死盯着我:“扁豆,你要干嘛?”
我还能干嘛,就是看到格子衬衫不顺眼而已。酒意上头,我薅住大波哥的衣袖,袖口处有两根线头冒出来,找到薄弱环节了。
“不行不行,老子喜欢精明的,不喜欢你这种的,老子不是说你不聪明,但你的脑回路实在异于常——别碰老子的衣服,你要干嘛!啊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闷响,伴随着大波哥和沛沛的惨叫,半条袖子被我齐根扯了下来。
司机师傅一脚刹车,惊魂未定地将车停在路边。
呼,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