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信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怀忱的用意，他更清楚怀忱是个知道轻重的人，不可能会做这种关系明显被拉进且更亲密的事，白信之所以之前会同意就是相信这次旅途不会简单，定是有必要的需要解决的事。
颜独对着怀忱和白信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道：“你俩一起？”
怀忱：“这还看不出来，你也没必要继续当颜队了。”话外音就是别问这种有脑子都能知道的傻逼问题，我难得回答。
最后，颜独说让他们点，实际上只有小青点主动点了那一两个菜，白信他们都太客气，最后还是得颜独自己来。
颜独勾菜正在纠结于干锅选择麻辣香锅还是爆辣香锅时，从他身旁伸出一只宽大精瘦的手，那只手轻轻点在写着“清汤”二字上面。颜独知道身边这个位置坐着谁，所以看到这双手时他没啥反应，但看到这只手点着的字却愣了一下。
“不能吃？”颜独小声地问，像生怕被外人听见什么要紧消息。
怀忱收回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嗯。”
颜独本以为是怀忱不能吃辣，但他看向怀忱时视线不自觉地滑到怀忱身旁的白信身上，白信此时正随意地看着手机没感觉到颜独的注视，随后颜独想起来白信受伤这事儿了，当即就毫不犹豫地在“清汤”下面打了一个勾。
白信看的是微博，上面全是对此次连环杀人案的报道和讨论，热门内容更是占据微博头条好几个位置，离山和特拉的微博虽然众所周知不会再更新了，但下面还是炸开了锅，一堆人跑到他们下面去喊打喊杀。
菜还没上，白信看得久了，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心里的种种情绪如翻江倒海地向他袭来，看着昔日好友尽数沦落，明明不久前还在一起喝酒吃饭，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过于快了。
离山和特拉原创的相关书籍也被送上热搜，一群人想要通过对这些书对二者进行心理解读，但解读时往往又联系着最近发生的事带上强烈的主观色彩，把两个人批评得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当然也有粉丝跑到白信底下去闹，问白信对这件事怎么看，白信的粉丝有气不过故意跑来找茬的，直接跟对方杠上了，场面一度不和谐。
白信的微博全由他自己打理，想发什么就发什么，想得罪谁就得罪谁，但他还是没发话，因为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发话，说话对现在的特拉和离山没有用，更可能吸引那些找茬人的注意力引火上身。
这一切的一切分析过来都使得白信心里越来越焦躁，即使这种消息他已经看过不下三次，但心情依旧难以平复，他想，现在应该没人可以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白信感觉到自己随意放在身侧的左手被某个温暖的手掌握住，白信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儿，后抬头看向左手边的人。
怀忱目光如湖水，深邃静谧，白信眨了一下眼睛，他忽然想做一条鱼，在这片湖水里点出波澜，而一切也如他所愿，怀忱说话时，白信从怀忱的眼中看到了他期待的东西。
“吃饭。”怀忱食指点了点白信的手指，随后又勾住白信的食指将二者纠缠在一起。
白信抿了抿唇：“嗯。”
餐桌很大足以遮住其他人的视线，但怀忱只最后捏了捏白信的手指就放开了，很久之后白信还能感觉到手指触碰时的那种感觉，难以忘怀。
吃完饭后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半，颜独他们三人得赶回警局继续忙事，白信怀忱和他们在饭店门口分别。
临走时，小贝贝还是没忍住凑到白信身边，她嘴角起伏了好几次都没张开嘴巴发出声音，白信递给她一颗薄荷糖，主动充满歉意说：“贝姐，是我对不起你。”
这不是白信第一次给小贝贝道歉。
小贝贝微愣，反应过来时那颗糖已经到了自己手里，一切纠结愤怒消散，她想起自己之前对白信的不理不睬，最后她张了张嘴：“我……不怪你，这事儿本就怨不得你，碰上了就碰上了，是她自己运气不好……”
“我知道你也不好受……”小贝贝已经知道这件事的具体情况，更知道白信和离山特拉的关系，她忽然觉得白信或许比自己轻松不到哪里去，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样恶劣地对待他。
白信想起他第一次跟小贝贝道歉时的场景。
那时候他们都在贝淮所在的医院里，站在病房门口，里面的人已经盖上了白布，里面有医生有护士有亲属。
白信、小贝贝、迟余吟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依依不舍的生死离别。白信那个时候的嗓子很哑很低，他认认真真地道歉了，为因自己而牵扯到旁人而心怀愧疚。
那个时候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小贝贝并没意识到这件事本没必要去责备白信的，可她就是需要找到一个看起来有罪的人去发泄心中的悲愤，那时她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臭，说话也丝毫不客气，就差骂一句“滚开”了。
现在的小贝贝手里拿着那颗糖，对白信说：“就过去了吧，不提了。”
白信点头，柔声说：“好。”
晚上回家后换药时，白信看着坐在身边给自己换药的怀忱，他压了压心里的情绪，说：“其实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怀忱没抬眼，手中动作没停，“我目前没法和你亲近，所以只能为你做点这种小事，这是你给我的机会。”
白信好笑地闷哼了两声，如果白信坚决拒绝怀忱的帮助，怀忱也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的，但白信没有过多的拒绝，每次都是象征性地说了一两句话，事实证明这的确是白信在给他机会。
“对了，价钱怎么算？”白信想起了什么，“我记得某人第一次见面时说免费，因为怕我负担不起，不知道现在的价格我能不能付得起了。”
怀忱知道他是在逗自己，便接话：“没，降价了，付得起。”
后来怀忱还是抬起下巴看向白信：“你还是可以免费。”
“我记得某人对颜警官说过，熟人明算账。”
“我们比熟人更熟，不用算账。”
“……”白信噎了一下，抬手推了一下怀忱的肩膀，“跟谁学的？”
“什么？”怀忱问。
“什么时候这么油腔滑调了，从你回来我就发现了，看来你这语言艺术是增进了不少。”白信继续说道，“这是从心理学里面学到的吗？”
怀忱给白信的绷带绑上一个蝴蝶结，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而后抬起眼睛对上白信，二者靠的近，怀忱眉头不自觉察地蹙了一下，“算吧，只是知道了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你要清楚，我不是对谁都这样的，从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白信被怀忱这种随时随刻都在想着深情告白的思想彻底打败了，他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了。”
怀忱岔开话题：“最近微博上有人催你出新书，书写得如何了？”
“快完了。”
“准备跟谁签？蒲丁还是宇蓝任？”
“蒲丁。”白信反应过来，“你知道他想跨业的事？”
今晚的菜味道其实有点大，怀忱端起茶几上的玻璃水杯：“桑穆最近在诊所，蒲丁经常来找他，他自己说的。”
白信可算是明白了，他无奈：“蒲丁说最近比较忙……原来是忙这个去了。”
怀忱歪了一下头，用着随口一说的语气：“我其实也很忙，为什么没人愿意来看一下我呢？”
“你忙吗？”白信不想给他面子，“其实我看你挺闲的。”
怀忱笑着揉了两下白信的头发，将他额前的碎发打乱，一边起身一边说：“走了，早点休息。”
怀忱说走就走，白信看着他从门口离去的背影再关上门，不知道为何心里生出一股和之前都有些不同的情感，但白信一时说不出来，他只知道看着怀忱远去、离开身边，这让他不好受。
为什么会不好受呢？那种不同的情感又是什么呢？
白信没去细想，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岁月会给他答复。
第二天早上九点时，白信被闹钟吵醒。最近白信觉得自己的睡眠变好了许多，夜里不会无缘无故地多次醒来，睡眠质量算不上佳但绝对比以前好了许多。
小区里九点的太阳还没完全展露自己的光芒，今天阴云极少，更多的是晴空，淡淡的阳光透过窗纱和缝隙溜到床檐，照射在白信搭在床边的手上，带去温暖，这让还未醒过来的白信做了个梦，梦里怀忱像往常一样握住了那只手。
这是第十二层楼，又因为这栋楼的地理位置原因，白信几乎听不到楼下小区里的声音，在白信不说话时，屋子里很安静。
客厅里飘着百合花的香味，这是几天前棠苗来看望他伤势时送给他的花，又正好他有一个许久未用的玻璃花瓶，当时棠苗就开心地主动干起插花这件事。
闻着百合花的味道，白信洗漱完之后摸索到了客厅，看了看手机里的消息，最上面一条显示怀忱发过来的信息。
怀忱：［十点去诊所，我九点半来找你。］
白信记得这事儿，昨晚在饭桌上谈起外出这事时怀忱就给白信提了一句，说第二天一起去诊所一趟，这跟接下来的治疗有关系。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白信把闹钟设置在九点的原因，但他忘了家里可用来充当早餐的东西都已经吃完了，所以白信又没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