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的追悼会在今天举行,这个消息是在两天前突然发出的。白信见过一次特拉的父母,而他的父母也知道特拉和白信的关系,所以当白信接到二老的电话时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不仅白信,叶雅汐和离山也分别接到了消息。当初三人还讨论着应该什么时候怎么去,还在为特拉的离世表示不解和遗憾,如今真相大白时才发现那是多么的可笑。
那天叶雅汐叫两人出来吃饭,聊天内容听起来也莫不过那些最近发生的事儿和以前生活的艰辛种种。叶雅汐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这件事里面的蹊跷,也懂得看破不说破,但总会忍不住地在某些地方点一点。
最后吃完饭了,叶雅汐没问出个什么有用的消息,一时间觉得郁闷就去了酒吧继续放松心情,留下白信和离山在地下车库大眼瞪小眼。
地下车库前,两人站在离山的银白色轿车前,白信将之前离山放在他那儿的打火机拿在手里递给他,并直截了当地问:“三号那天,你和谁去的游乐园?”
离山接过白信手中的打火机,从怀中掏出一支烟,一边拿一边说:“你看见了?”
“嗯。”白信看着离山点烟,“那个女人不是江双,是……倪代?”
离山在一片吐出的烟雾中抬眼看向白信,眼中带着点戏谑的笑:“我就知道,警察找我们去警察局的那天,你就在警察局里,而且还听到了很多东西吧?”
白信不太理解离山这个状态:“怎么发现的?”
“那天宴会,怀忱和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离山将烟夹在手指间,勾起唇角笑了笑,“白信,你今天是为什么跟我坦白这事儿?”
离山了解白信,知道白信不是会轻易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指出一件事的,而现在白信和离山说起这个话题,双方都心知肚明这在一定程度上就已经坦白了很多东西,而离山更想知道是什么事让白信忽然放弃他原本的坚持而破例。
“别的我也不多问,那不是我的事,我这伤,你弄的吧?”白信动了动被匕首划伤的手。
离山眉头皱了起来:“是。”
“哦,还有,特拉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吧?”
离山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白信说出这句话时,他看着白信一改往日温和的冷漠摸样而哆嗦了一下,这一刻他看着白信想到了那个在警察局里见到的冰冷男人,那个仿佛能够看穿一切掌握一切的摸样太过相像。
离山在心里理了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问:“你今天是为了离山来找我,还是为了怀忱?”
“你觉得哪一件我能放过你?”白信从包里拿出一颗薄荷糖放进嘴里,“余克灼,我一直以为咱们之间永永远远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白信的狠心和决绝绝对是外人从他温柔外表看不出来的,离山和白信认识不下十年,知道白信的很多事情,也了解白信最真实的脾性,比如白信当初报考警校的其中之一个原因是他的好斗,以前高中,白信也是个爱打架惹是生非的少年。
“你和怀忱是什么关系?”离山问。
白信认真地看着离山,他道:“咱们认识十几年了吧,我现在虽说没法说了解你,但你足够了解我了,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当你默认。”
“来,打一架。”白信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搭在车门上,“我不喜欢不明不白,也不喜欢拖拖拉拉,你差点伤了不该伤的人,还害了不该被害的人,这一架必须打。”
离山脱去外套也搭在车门上:“正合我意,其实我那天是想杀了你的,但一不小心失手了,我想你手臂上的伤肯定很痛吧。”
离山很容易忘记白信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再加上白信现在的手伤,他对自己便更自信了,但自信从俩个人第一次交手就被打消。
白信招招力度穷尽全力,也不管手臂到底疼不疼,看起来丝毫未受其影响,打得离山措手不及,完全不同于当初在游乐园那个晚上的交手,这次的拳头中带着显而易见地不可压制的怒气。
白信以前在警校打架就没输过,今天面对离山,他似乎找到了之前的状态,全程把离山压得死死的,见招拆招。白信拉近与离山之间的距离,呼啸着寒风的拳头直接砸到他的脸上。
离山眼角挨了一拳,腹部被白信的膝盖顶得痛,如果不是白信手伤的伤裂开血沿着手臂滴落,离山都会认为白信不仅没受伤还身体特别健康。
但离山不得不承认,自始至终自己都没伤到白信分毫,自己全程挨揍,疼得他眼泪都快绷不住了。
白信最后一次用膝盖攻击离山时,离山疼得再也没法直起身子,他佝偻着,头擦着白信的手臂,但白信撑住了他的身体,并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猜猜。”离山艰难地说到。
“说。”白信说这个字时语气很平静,但是有点喘。
离山看到地上的血迹,但那是来自白信的,“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不争不抢?”
这个回答已经可以回答所有白信疑惑的东西了,而白信也不想去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注定是个悲伤的故事。
白信一时间没能完全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了,嘴角弧度不多不少带着些莫名的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嘲讽意味:“因为这个?”
“知道为什么每次这种事都是发生在你周围吗?”离山笑了笑。
“故意的?”白信问,额间碎发有些凌乱。
离山推开白信:“当然。”
“你问了我这么多,我也要问你点东西,就之前那两个问题,”离山擦去嘴角的血迹,“你今天更多的是为了谁来?你和怀忱是什么关系?”
“……无论是谁,你都不应该做错事,还有,我跟怀忱算老友,以前国外认识的。”白信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眉眼处笼罩着阴翳,“这件事跟我们俩不该有关系。”
白信掌心捏着纸巾,看着离山说:“走吧,送我回去。”
“不怕我半路把你搞死?”离山嘴上虽这么说着,但还是去拉车门穿上之前脱下的衣服,他拍拍了衣服,重新坐回驾驶座。
白信坐在副驾驶,为自己系上安全带:“死不了,你也别死这么早,自首去。”
离山发动汽车:“不可能,除非有证据,然而警方没有我作案的证据。”
白信觉察到什么:“有人在帮你?”
离山没再谈论这个话题,他看一眼白信,目光移动着:“回去了。”
架都已经打了,该发泄的早就发泄了,想说的早就说了,虽然有人全程挨打,但总算解开了很多东西。白信为人处世就是如此,发泄完搞清楚一切后,他还是可以和你和颜悦色地说话,但白信自知自己不会原谅离山,所以他的表情没那么好看。
隔阂已经出现,虽不是第一次,但却是最严重最不可思议的一次,带着再也回不去的罪行二人渐行渐远,自此以后,说清楚了解完很多事后,就真的回不去了。
白信坐在离山的车上,那一路他想了很多东西,想最多的还是离山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难道就真真是因为他吗?按照怀忱的分析和自己所知道的,离山这么做肯定还有其他原因,又是谁在暗地里帮他,如果这件事真的结束了,结局里是否把所有的一切都搞清楚了?
白信后来想到离山的小说,他是以悬疑恐怖为主打,文中所诉是极端的恐怖,挖掘着一切能够刺激读者大脑的材料,每个看了离山小说的人都会被吓到,效果丝毫不比高分恐怖片低。
最初白信和叶雅汐都不理解离山为什么会选择写这个类型的文,因为悬疑恐怖小说如果没有那种最基础的情感氛围烘托,会很难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市场中生存下去,可后来看到离山在这方面上的成功后,他们两人也没再说什么,久而久之也没去细细探究离山是怎样写出的。
现在看来,白信似乎明白了点,但他不确定,还需要深入的探索。
“为什么选择悬疑恐怖这个类型?”白信眼里倒映着前方的灯光。
离山转动着方向盘:“这不是你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
“我知道,但你每次都会说是因为喜欢和有这个能力。”白信继续说,“以前我不多问,现在我要问你,是什么能力?”
因为心里住着个足够扭曲足够恐怖的怪兽,无时无刻不想冲破牢笼肆意妄为,而强行的长久的压制会导致人的一切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而释放的另一种方式就是诉说,如果无法做到大胆真诚地坦白,那就写进小说,作出虚拟的伪装,将黑暗压抑的地方尽数倾吐,而这种最为纯粹的目的往往营造的环境也更加真实可怕。
就想有的人选择以写日记的方式抒发内心压制的不愿与他人倾诉的想法,一切悲伤愤怒无奈都能有所文字寄托,而近乎每一个文字创作都承载着作者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