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忱的视线太过灼热，带着热烈的期待和真诚，像一个黑洞吸引着注视着它的一切，白信睫毛颤动着别开眼睛，脸微微向外转，他不可觉察地抿了抿嘴唇。
白信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角，心脏狂跳不止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大脑当机，根本无法思考，以前那些复杂又奇怪的想法此刻都没跳出来，他尽量不让自己说话，因为他不清楚此刻的自己会说出什么，会不会伤害怀忱。
怀忱将额头抵在白信额前，距离近到能感受到说话间的吐息，从未如此澄澈真诚的眼睛吸引着白信，他道：“信，给我一个重新让你爱我的机会。”
白信觉得口干舌燥，他垂着眼也不敢看怀忱，密长的睫毛时而眨着，他在回答怀忱前的所有时间里无数次问过自己是否还爱着这个男人，自己是否要接受这个看起来前途未卜的挑战。
“好。”
也许是室内暖气太足，亦或者额头相碰的温度太高，白信的双颊泛着微红，白信深呼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重新对上怀忱的眼睛，“也请给我一个大胆爱你的机会吧。”
昨晚，在怀忱和白信交换位置的时候，在意识到怀忱会为此受伤时，白信就想过，如果有一天怀忱真正意义上的离开了自己，如果他真的为了自己而受伤，那自己会作何感想。
那股同五年前相似的，熟悉却又厌恶的情感席卷着大脑，白信却觉得这一刻他能够将它们置之不理远远抛去了。
怀忱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他没想到白信会说出这种话，而转念一想，自从和白信重逢后他总能说出惊人意想不到的话。
还没等怀忱回神，白信昂起头，借着这个极近的距离，嘴唇在怀忱的嘴角轻轻碰了一下，带着丝丝冰凉地相碰，让二人都彻底清醒了。
白信刚想退回去，却被怀忱撑住后脑勺，怀忱同样选择在白信的唇角轻轻亲了一下，亲了之后一边退一边说：“礼尚往来。”
“说定了。”怀忱笑着收回手，大拇指指尖滑过白信被亲过的唇角，“准备一下，吃饭了。”
这顿饭白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它装作若无其事地吃完的，不知道饭菜的味道，不知道后来怎么跟怀忱说话的，不知道吃完饭后两人又干了什么以及最后怎么送走怀忱的。
主动亲怀忱是白信自己都没想到会做的事，那个时候眼睛上抬时视线正好擦过怀忱的薄唇，那个曾经无比深情地亲吻着自己的双唇距离他不过一拳的距离，头脑一热就亲了上去。
怀忱走后，白信捏了捏自己的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距离再次得到令自己再次难以平复心情的消息时已经过去了三天，在此期间警方一直在加大对此次案情的破案速度，直到现在，最终的结果，曾经的谜团都被解开了。
而解开这次谜团的关键是颜独手机消息里匿名收到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显示位置是在一个狭窄的楼梯间，画面上有三个人影，一个是特拉，一个是仲昱明，还有另外一个和特拉看起来差不多身材的男人。
那个男人掏出匕首从后面捅向仲昱明，并在停顿了三四秒后再次捅了一下，特拉看起来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地站在原地没动，但很快，大约过了二十秒，画面开始晃动不清晰，最终失去整个画面，而最后一个场景是二人准备逃离现场，看样子像是有人来了。
这段视频虽然算不上特别高清，但足够看清楚里面特拉和那个男人的样貌，这个男人就是俞克灼，也就是离山。
虽然这个视频不能为整个连环杀人案做出巨大贡献，至少能够证明仲昱明是离山杀的，作案手法看得清清楚楚。
白信接受着现实，看着颜独将办公室电脑里的视频点击暂停。
“首先不讲这段视频到底是谁发的，但绝对可信。”颜独看了眼坐在旁边的白信，“我知道你跟俞克灼的关系，但我希望你别那么伤心。”
白信却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平静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颜独被惊得不想说话，旁边的小青更是眼睛瞪的像铜铃。怀忱挑了下眉：“什么时候？”
“特拉走后的第二天。”白信微微扯了扯嘴角，却是苦笑，“我收到他的邮件，里面是《拥挤》后文，看完之后，我就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
小青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因为特拉说，希望等一切真相大白时再将它发出来，这样的话，小说的结局也许会更完美。”白信打开手机，点出一封文件发给了颜独。
颜独用电脑将这封文件点开，里面是《拥挤》后文，紧接着第三次作案展开，作者处写着特拉，收件人写着白信。
警局早已经下令对离山进行逮捕，现在离山人就在审讯室里受审，而这次是关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之类的提问，以及询问他跟之前在游乐园附近抓到的黑衣人有什么关系。
离山当然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所以他直言不讳，说出来的事情大都符合警方所掌握的消息，当然，他的回答也并非全都那么可信。
比如，问他为什么要杀仲昱明，离山回答只是碰巧在楼道里遇见了他，看四周没人，那一瞬间动了杀心而已。
比如，问他为什么特拉会死时，他没有说不知道，只说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没权干预，只是尊重而已，尊重他所谓的赎罪和自由。说到特拉死时，白信通过监控看到，离山冲小青和颜独笑了笑。
第一次可以用“唤醒”这种变态心理的情景就是他们在旭达小区发现了废旧垃圾桶里的尸体。契机所带来的突变向来不分大小，也许是一件生活中再细节不过的一件事都能成为改变你的一个点，从而发觉点燃自己未曾觉察的东西。
许多人看到尸体往往会是心跳加速的惊恐或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但也有一些，他们对这些东西有着反常的接受能力和探索能力。
这种变态的心理被发觉后就需要被挖掘实践。离山说，和特拉相约在早已蹲守好位置的南边广场后，二人趁着那天人乱而趁机作案。运气好也没被发现，这就让他们怀着作恶未被发现的侥幸心理走上了一条犯罪不归路。
后来为了寻求刺激感也因为物极必反的心理恐惧他人对自己进行攻击，他每次出门都会带着一把折叠刀，如果没有折叠刀那就找机会得到一把水果刀，时刻寻找着时机。
对于第二次在花曼商场事件，离山也说是碰巧遇上了。那天他和特拉去商场和其他朋友吃饭，后来因为想抽烟而去了紧急出口的楼道里，最后碰上了仲翌明。
离山问他们，究竟是谁把那个监控视频发出来的。
颜独摇头，“抱歉，匿名发送，我们暂时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离山看着颜独，愣愣地点头：“好吧。”
“我们会知道的，但也无法告诉你。”颜独看了眼离山眼角处的肿伤和破了皮的嘴角，问：“跟谁打架了？”
离山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的伤口：“这很重要吗？”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很重要，我们需要了解知晓你的一些事情。”颜独继续问，“谁打的？”
离山歪了歪头，视线跳过离山投向颜独和小青身后的监控室，看着某个方向，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就是他呀。”
颜独回头看了下身后的玻璃，里面映照出他的样子，颜独知道这块玻璃后面坐着谁，但他不知道为什么离山会知道那后面的人，颜独问：“谁？”
怀忱视线微微往白信那边移去，头侧动了一下，“你打的？”
正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东西的白信停了笔低着头，刚才离山说话时都没能让他情绪有什么波动，但怀忱一问，他就坐不住装不下去了。
“嗯。”
“你们俩见面了，还打了一架。”怀忱平静地说着，最后问，“受伤了吗？”
“没有。”白信说话时，之前被匕首划伤的那只手臂不自觉地微微动了一下。
“什么时候？”怀忱依旧平静地问，但听得出他说话的语气中夹杂着某种压抑地情绪。
白信将记录本合上：“昨天。”
审讯室里，带着手铐的离山收回视线，“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打架吗？”
“为什么？”小青问。
“因为他说，我差点伤了不该伤的人，害了不该害的人。”离山耸肩，现在他这副被揭穿伪装的从容感实在是让人难以将他与之前的稳重沉默相联系。
白信看着离山这副自己从未见过的状态，惊讶早就在他俩干架的时候用光了，现在更多的情绪是不解，不解这个看起来明明是个憨厚老实稳重的男人为什么变得如此疯狂。
“有人让我问你，特拉的追悼会，去吗？”颜独从耳麦里的声音转出来，抬眼问着。
“不去了。”离山看了眼手腕处禁锢着自己的冰凉手铐，“就这样吧，让其他人去，我就没必要了。”
白信将记录本抱在怀里，起身拉开椅子，看着怀忱的方向：“走吧，去特拉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