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信起床到客厅时,怀忱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盖过的两床被子被折叠得好好的放在沙发上,睡过的地方早就没了温度。
手机消息提示颜独的消息在七点三十发来,怀忱也应该是那个时候离开的吧。
颜独:[小信你的伤好些了吗?]
白信:[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
颜独:[怀忱现在在我这里,我有事找他帮个忙所以就把他喊过来了,不过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他一会儿应该就能回去。]
白信将颜独发来的这段话反复再读了一遍:[没事。]
颜独没有主动向白信透露案情的最新进展,不过昨天抓到的那个人无论如何都跟这次事件脱不了关系,但是依照昨晚上那人浑身拼命的气势来看,想从他嘴里撬出点消息来不会太容易。
颜独:[这几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养养伤吧。]
白信:[颜警官,贝淮和迟余吟那边怎么样了?]
颜独:[贝淮人已经走了,现在迟余吟和我们的人在医院守着,放心,有人在安抚他们的情绪,不会有事。]
迟余吟眼睁睁看着贝淮的尸体躺在自己身前那一刻,内心一定是难以言表的崩溃,都说大闹大哭的伤痛不算大,真正的打击会让你变得安静,安静地承受着压力,安静地在内心作猛烈的争斗。
白信给迟余吟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铃响到结尾几个音时才被接通。
电话那头的迟余吟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喂,信哥。”
“你那边有人去了吗?”白信问。
“夏姐和老大都在这儿的,放心吧信哥,我没事儿,我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这些打击能消化的都消化了。”迟余吟顿了顿,发音变得更加困难了,“信哥,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看你的伤很重,昨天流了很多血。”
“已经没事了,都是小伤。”白信继续说道,“你在哪家医院呢?”
“没事,信哥你不用过来。”
“我想还是得……”
迟余吟忽然开口打断了白信的话:“信哥,你和忱哥到的时候,贝淮是不是就已经……走了?”
“嗯,是。”
“当时凶手真的只有两个吗?”迟余吟有些自言自语,“他们警方暂时不让我知道被抓的那个人是谁,但我仔细想了想,贝淮其实没什么仇人,更别提这种深藏杀心的了……信哥,这不是偶然,是蓄谋已久,对吧?”
白信也无法给迟余吟准确答案,但他内心是对这件事有初步判定的,便也没否定:“或许吧,等等颜警官会告诉你的。”
“……好吧。”
束夏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信哥,你好好休息注意呀,有时间我们来看你!”
白信的笑声收入手机:“好,不过现在你先陪他吧。”
迟余吟看了要转角处的小青和王之贝:“信哥,有警察过来问话了,我先不跟你说了。”
时事新闻里的首要标题就是关于这起杀人案的相关信息。
这次游乐园附近公共厕所一案和之前所知晓的连环杀人案有很多地方不同,比如这次的选择地带是有监控的,监控将这两人怎么对贝淮下的杀手看得一清二楚,这就很不符合之前连环杀人案人多无监控的点。还有就是这次致命伤不是后面捅的那一刀,而是胸口刺的那一下,这也不符合连环杀人案惯用的杀人方式。最后还有一点,说好的一年杀一个,怎么忽然就一年杀两个了?
白信没看到昨天案件的监控录像,自然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能够看见什么,在他们到之前发生了什么。
网友在评论区也对这次案件做出自己的分析和猜想,且大多说得头头是道,很明显地可以看出最近这起杀人案对社会造成了多么大的影响。
差不多近十一点半的时候,白信家的门被敲响。
门外站着怀忱,他手里提着菜市场新买的蔬菜和肉。怀忱戴了顶白色的鸭舌帽,外面今天是阴天,冻得他鼻尖有些微红。
白信看见怀忱提着菜的这一幕时,心里的第一反应是:就算怀忱你自己买了菜带过来,但你不会认为我可以带伤做饭吧?
怀忱笑了笑,长腿迈进屋内快速换了鞋,随后将手中的菜放到厨房,并一手打开水龙头,“今天你休息,我做饭,咱俩换一换。”
站在滑动门旁边的白信愣了一下,他看着怀忱自顾自忙碌的背影:“你行?”
这带着极度不信任且质疑的语气直接刺激到了怀忱的好胜心,怀忱将水龙头啪地一声关掉,转头看向白信,表情带着不友好:“我行。”
“什么时候会做饭的?”白信走到怀忱身边站着,看他洗菜。
“两年前吧。”怀忱将洗菜水放掉。
“可以。”因为一时没跳出自己已经做了好几年饭的设定,白信伸手想去拿碗里的生鸡蛋。
怀忱轻轻握住白信的手腕,手掌大多覆在白信的手背上。白信觉得自己的手被拉了回来,并听见怀忱说:“手不痛了?”
“我可以……”
白信还没说完,怀忱就看他一眼:“一只手?”
白信噎了一下,下意识地抿了抿唇没再说话,肩膀微微靠在电冰箱上,另一只受手自然垂在身侧,眼中倒影着怀忱为他忙碌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怀忱发现白信没离开,就说:“昨晚被抓的那人牙咬得紧,撬不出个什么有用信息,把视频摆在他面前都只承认这事是他一个人干的。”
“通过监控能抓到另一个吗?”白信问。
“很难,都穿得严密,又是冬天。”怀忱将炒完菜的锅洗了洗重新放回灶上,“我认为视频里有个疑点,有一段时间,里面有个人消失了一会儿,其他角度的监控虽然出现了那个人,但总让我们觉得不对劲。”
“我没看录像。”
怀忱愣了愣,“颜独没发给你?”
白信摇头。
怀忱:“……那就不看,不看也好,省得想这么多。”
“可你已经告诉我这么多了。”白信笑着耸肩,“我对监控录像倒也没那么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那个人有没有说特拉的事?”
“说了,说特拉是他的人,还把之前的连环杀人案一起应了,还说得都很在理。”怀忱将菜油倒入锅中,“不过有一点,他说特拉其实没动手杀人,只是帮着打掩护而已。”
白信摇摇头继续道,“这件事他虽然参与了,但并没有真正动手伤人,最后却坠楼,实在是不值得。”
白信换了个姿势站着:“不过,为什么明明咬的这么紧,却唯独要把特拉的事说出来?”
“现在不好猜。”怀忱继续道,“昨天在游乐园里,你有看到其他熟悉的人吗?”
“没有。”
白信再站了会儿,想走但挪不动步子,全程盯着怀忱的背影,很久后嘴唇动了动:“为什么以前选择学法?”
这是白信第一次带着好奇与试探主动去问怀忱关于他曾经的事。怀忱端菜的手顿了一下,只需要稍微想一想,他就明白为什么白信会这么问他了。
别看怀忱现在这个样子,以前他学法整天吊儿郎当,远远没有如今心理学上的觉悟和造诣。白信好奇的是,为什么一开始不选择擅长的心理学而选了法学,为什么以前看起来对这种事不上心的他最终却能认真地专研心理,如今来看他的成就,仿佛这个职业是为他量身定制。
锅里还剩下最后的汤,怀忱用纸巾擦了擦手,他回头看向白信:“随便选的,迎合家里人的心愿吧。”
“那现在呢?选择心理学又是为了什么?”
“以前浑浑噩噩,现在有了想做的事,有了目标,就不同了。”怀忱靠近白信,敲了敲他身后的滑动门,“出去坐会儿吧,汤马上好。”
白信没动,下巴轻轻抬起对上怀忱突然靠近的眼睛:“你觉得我有病吗?”
怀忱差点被白信这过于直截了当的问法逗笑,但怀忱忍住了,因为更重要的信息在占据他的大脑。怀忱的手扶住滑动门,白信是站在滑动门和冰箱的夹角里的,怀忱这一抬手直接把他整个人困在里面,怀忱站在原地:“想治吗?”
“想。”
“想让谁帮你?”
“……你。”
“那就行,自发地寻求治疗是至关重要的第一步。”怀忱抬手揉了揉白信侧面的头发,“你已经迈出第一步了,而我的能力足以让你信任我,不是吗?”
“你愿意帮我?”白信感受着头发被揉乱的感觉,问着。
“白信,你知道吗,”怀忱整个人笼罩在白信身前,将他困在狭窄的三角里,头是低着的,眼睛看着白信的眼眸,“我转学心理没日没夜努力的目标、回国加入桑穆的诊所的所有原由自始至终都是你,以前你离开我,但我从没觉得那对我而言是一种伤害,相反那更让我清楚我到底应该干什么,你也不必为此自责。信,你生病了,而我能治好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