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信收回放在贝淮脖颈间的手指,垂于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白信别过视线站起身,摇了摇头:“没气没脉搏。”
“你给迟余吟打个电话吧。”怀忱说完自己上前挡住白信的视线蹲下身体去察看贝淮的伤势。
电话是秒接,对面先是传来迟余吟的喘息声,而后迟余吟问:“信哥,人找到了吗?”
白信看着怀忱的后脑勺,手机屏幕闪了一下:“你过来。”
“找到贝淮了吗?”
“找到了。”
迟余吟听出了白信的犹豫:“她……没事吧?”
“你过来,”白信暗暗叹了口气,“挂电话了。”
怀忱听见白信挂了电话,这才开口:“后背捅伤,但不致命,致命伤在心口,一共两处。看起来像是跟连环杀人案相接,但是又不像……”
白信挪动脚步站在怀忱斜后方,贝淮羽绒服敞开,胸口血迹染红雪白的外衣,“但下手很急且两处伤口,又不像连环杀人案以前的案例,或者可以换个方向理解,我们一直都认为凶手不是一个人,所以这次是两个人都下手了。”
“你的意思是,就算以前是多人作案,但都是一个人动的手?”怀忱疑惑道。
白信再次扫了贝淮的尸体:“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为什么会选上贝淮,很奇怪,这不会是……”
白信话还没说完,他忽地觉得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但这脚步声听着又不像迟余吟发出的,而是一种带着警惕试探的靠近,白信敏感地觉察到身后的异动。
还没等他回头,身后一棵有成人腰粗的树后出现一个黑影,黑影戴着手套,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正向白信的后背捅去。
白信以前上过警校,当初除了专业成绩名列前茅外,身体素质也是一等一的强。
面对这种情况,白信眼疾手快地往旁边闪躲开,并同时转身想看清来者的面容,但对方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脸上大部分都被遮住,根本辨认不出对方的身份。
而很明显,对方也有基本的打斗能力。
来者将匕首横在胸前,脚步向前靠近白信并再向外刺去,白信往旁边躲开的同时也伸手抓住了来者的手腕,并将手腕一扣令对方迫不得松开匕首。
但在匕首就要松开的一瞬间,来者的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另一把带血的匕首刺向白信,从而双方不得不分开,在分开的同时,白信将人往外一扔,并同时拿下一把匕首。
这个人的打法很不要命,几乎带着一种想要跟白信同归于尽的意味。
那人倒地要起身逃跑时,就被怀忱直接再次踹倒,并一脚踢晕了脑袋。
而就在白信因抓住了凶手而松了口气时,他忽地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他立刻意识到不止一个黑衣人,还有人潜伏在他们周围!
白信用尽全力及时躲开了致命伤,但手腕被狠狠划伤,鲜血立刻从裂开的伤口溢出染红衣袖。
攻击再次袭来,白信向后退了几步,怀忱拉住了他的手并将他往后一带,与此同时怀忱与他擦肩向前,二人成功调转了位置。
位置调转后,以白信的视线看过去,那把匕首是对着怀忱胸口位置刺去的,而当白信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想到怀忱会为此受伤。
“小心!”白信在站定的同一时间急切地朝着怀忱喊出这句话。
怀忱个子高手臂长,直接从侧面抓住握着匕首的手。他反应力极强,打法干净利落,每次回手时如果手里再拿把武器那就是招招致命,他身手敏捷反应速度极快,对方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当那人再次举起手中武器靠近怀忱时,怀忱直接将敌人那只还未抬起来的的手压住,随后手肘直接打在对方脖子上,当对方佝偻身体时,再直接抓住对方头发,一个抬腿打在那人的胸膛。
怀忱打架时眼底的冷意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强烈,甚至还带着腾腾杀气,他的每一招都很用力,让对方在力道上就招架不住。
那人的功夫看起来是没有先前的人好的,但他足够滑溜,几次挣脱了怀忱的束缚,眼见着就要再次被抓住时,怀忱却分了心。
白信那边再次传来倒地的闷响。
先前原本倒地晕倒的人又醒了过来,刚站起身想着偷袭一下时,被白信用余光扫到,直接又被白信带着压抑不住怒火的一拳干趴下了。
右手伤口痛得更厉害了,白信皱着眉头,手指微微蜷着,感觉整个手臂每动一下都会牵动伤势加深。他偏了偏头,冷着眸看血沿着指缝滴下,画面带着几分残忍血腥和麻木。
牵使白信回神的,是怀忱站在他身前,左手轻轻握住他满是鲜血的手腕,白信抬头看向怀忱,眼底的湖水沉静得可怕。
人终究是跑了一个,逃掉的那人抗打能力实在是强,被打了好几下都还能保持着意识,最后趁着怀忱分神的空隙撒腿溜掉了。
白信侧头看向迟余吟和贝淮,也没说话,安静地听迟余吟自言自语以及他撕心裂肺哭泣的声音。
他忽然觉得这些声音好生熟悉,迷迷糊糊间回想起了曾经也有那么一天,他也这么自言自语地哭过。那天是怀着什么心情哭的,白信一时间有些记不清了,只觉得心很痛又很无助,仿佛那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就连自己都是行尸走肉。
后来白信也不记得是谁报的警,但记得自己的手一直被怀忱牵着,血也染红了怀忱的手指。他在林里有些废旧的长凳上坐着垂着脑袋等了很久。
怀忱坐在白信身边,他本想带白信先离开去看医生,但白信说什么都不愿意,只看不出目的地坐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
迟余吟一直守在贝淮的身边,脚早蹲麻了,已经没有知觉了,只觉得风吹着脸上的泪痕很冷也很疼,像刀割,割在脸上也割在心里。
颜独他们到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带着浓郁的死寂,三个人都那么坐着,谁也没说话没再发出声音。
小青和小贝贝看见白信手上的伤,连忙吩咐随行的医护人员过来帮忙清理伤口。
尸体和凶手很快被搬运离开,迟余吟和载着贝淮的救护车一起离开了,临走时忘了跟白信和怀忱说再见。
白信的伤口比较严重。护士在给白信清理伤口,酒精擦拭时,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盯着自己右手指尖,那里被怀忱轻轻地覆着,带着属于怀忱的暖意。
颜独收拾完一切回来,在怀忱身边坐了一会儿。怀忱简单交代了一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知道事情大概后,颜独拍了拍怀忱的肩膀:“今晚你先带白信回去休息,再有什么事我明天联系你们。”
怀忱点了点下巴,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反扣住,抬眼看向白信时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怎么了?”怀忱看着他的眼睛问。
“没,”白信动了动手指头,“回家吧。”
当白信和怀忱上了车后,怀忱的手机信息显示棠苗已经被小青开车送回去了。
怀忱余光里一直有白信受伤的那只手,“还疼吗?”
“不疼。”白信盯着指尖,那里似乎还有当初怀忱触碰过的感觉。
“刚才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一些以前的事,都快记不住了,就多想了会儿。”
白信想起了一件事:“贝淮和王之贝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怀忱回答:“对,贝淮是王之贝的亲妹妹,贝淮跟她妈妈姓,王之贝跟爸爸姓。”
在白信与怀忱离开现场时,他看见了哭丧着脸的小贝贝,她带着对于这件事而不同于其他警察的情绪。但她并没有随着贝淮离开,而是选择留下来查明真相。
“会不会是寻仇?”白信问。
“难说。”
白信:“跑了一个。”
“这还得看另一个配不配合了。”怀忱继续道,“不过另一个的罪是没跑了。”
“你认识被抓的那个吗?”白信问。
“没见过。”怀忱回答。
后来两人在楼下药店针对白信的伤势买了足够的药和纱布。
这天晚上过得很迷,怀忱二话没说就跟着白信一起进了家并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睡了过去。
任凭白信怎么赶都赶不走这人,问他为什么要留下来,怀忱只回答“不放心”,至于为什么不放心也问不出来,白信只好作罢丢给他一床被子回屋睡觉。
但是那夜两个人都没怎么睡着。
怀忱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想了很多事情,以前的现在的,白信受伤后琢磨不透的表现都在他脑子里打转挥之不去,以至于他算得上是一夜无眠。
今夜月光很亮,爬上阳台溜进屋内,最后栖息在怀忱的被角。
夜里白信中途出来喝水,路过客厅时发现怀忱已经睡着了,被子拉到双肩,一只手露在外边垂在沙发边缘,眉头微微皱着。
白信打了一个寒战,盯着怀忱看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地从房间抱出另一床稍薄的被子轻轻搭在怀忱身上,并将被子拉到怀忱的肩膀上端。
白信指尖滑过怀忱掌心,温柔地触碰着,带起痒痒的感觉,而后牵起怀忱的手放回被窝里。白信挑开怀忱额前扎着眼角的碎发,静静地看着他这张脸,并轻声道了一句谢“谢谢”。
怀忱藏在被窝里的手指微微弯曲聚拢最终捏成拳头,直到感觉白信起身离开,听到他进屋关门的声音后才再次睁开眼。
他在谢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