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的审讯持续了两个小时，小贝贝能问出来的都说了，没说的问了也无济于事。审讯在一个小时的时候中断过一次，一是小青带着另一个曾在三次杀人案中都出现的人回到警局了，二是特拉极度紧绷的状态太过于让人担忧。
把那个人带到另一个审讯室时，白信想也没想就过去了，怀忱和颜独因为特拉这边没有新进展也过去了。
颜独一边走一边说：“这人可是个大忙人啊，我们当初发现他时，他已经出国了，当时还以为他畏罪潜逃，结果是公司安排出差，最近才回来的，回来之后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公司，小青蹲他可是蹲得很辛苦。”
“蹲了很久？”怀忱问。
“对，”颜独继续道，“他作息时间不规律，刚回国还得出去接业务，公司和外面人多口杂，小青不敢随便暴露身份，所以一直蹲守到现在才找到机会。”
白信忽地开了口：“会不会是发现小青了，故意躲着的？”
“哟，你小子这想法不错，那一会儿我们得好好问问。”颜独望着白信笑了笑，“你啊，要是当初当了警察一定会很优秀的，现在说不定混得比我还好。”
白信摆手：“都是以前了，再说了，你不是还说是‘说不定’吗？”
途经其他审讯室时，里面有很尖锐的吵闹声，白信还记得其中一间门半掩的审讯室里的一个男人。男人看起来很苍老，但实际年龄只比颜独大了五岁，如果细看还能看出他两鬓稀疏的白发，男人问话时很严肃，一副像是在惩罚犯错小孩子的样子。
男人在颜独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路过门前时皱着眉头，原本因案件进展缓慢而深锁的眉头挤得更紧了。颜独注意到男人的视线，回头时他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颜独和男人对视了一眼。
这次是颜独亲自上场问话，带着点少见的认真，但身上那股痞气还是除不去。
怀忱和白信坐在隔壁房间看，这个房间相较于之前要小了许多。因为这个人是突然蹲到的，还没来得及安排其他人员，所以这里目前只有怀忱和白信。
审讯室里坐着的是个女人。女人是一头即肩深棕色短发，左边有几缕红发，也正是这些红发让原本清美的脸庞带上些邪气。她坐在那里，手撑着头悠闲懒散地四下打量，一副对这里充满好奇的表情。
小青坐在颜独旁边记笔记，他们听见颜独说：“不好意思明小姐，本来只是想在外面问你点问题的，谁知道他把你直接带来了，咱们警局人太多，只有审讯室是空的，所以还得请你谅解。”
“没事，不在乎的。”
“不过小青为了等你就差熬秃了。”
明巧菡捧着脑袋点头：“不好意思呀，工作比较忙。”
“是吗？”颜独想起白信的话，问，“我们还以为你是故意躲我们呢。”
“警察叔叔您这说的什么话，躲是躲不掉的，不是吗？而且我这不是来了嘛。”明巧菡笑着，“警察叔叔你可不能这么给我安帽子。”
颜独手中拿的是明巧菡的资料，他随手翻了翻，又抬眼看了看明巧菡的摸样：“在看见你之前，我一直以为精英女强人应该是三十好几的，没想到你还没到三十岁，的确是年少有为了。不过你身为女性，上面还说你没男朋友，经常外出办公，是不是太专心工作了？”
明巧菡说：“警察叔叔是不是对女性有什么误解？谁说女性就要找男朋友了，一个人过也能过得很好不是吗？而且我看您也不年轻了，还是单身吧？现在都说二十一新世纪，2022年了，男的能跟男的长长久久，女的可以跟女的谈情说爱，您是不是太前卫了？”
白信和怀忱的视线交汇时，两人都没忍住笑。
颜独清晰地听到蓝牙耳机里白信和怀忱刻意压低但还是没藏住的笑声。
“你来过警局吗？”颜独选择性地忽略了两人的笑声，并决心回去后要好好理骂理骂这两个臭小子。
“没来过。”明巧菡再次四下看了看，“但很好奇，毕竟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进这里，想多看几眼多记住些细节。”
“也对，也许还有下次呢。”颜独说这话时，明巧菡的视线刚好滑过颜独的脸，她的目光微微停滞了。
明巧菡扑哧一声笑出来：“啊，这样啊，那还真得多看几眼，熟悉熟悉，免得下次来的时候害怕。”
白信盯着面前看起轻松实则僵持的对话，特别是在明巧菡笑着说出这番话时气氛更加凝固了几分，白信感叹道：“这人不好处理啊。”
“的确。”怀忱对着麦向颜独说，“一会儿审完了把我诊所名片给她，她应该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颜独再次忽略并在心里骂了一句“现在这些年轻人脑子都有病”才罢休，他正色调整面部表情。颜独毕竟是十几年的老警察，什么样的人都多多少少见过了，自然是不会被明巧菡拿捏住，他道：“你在办公和客户交流时也是这种状态吗？”
“当然不是，这样会被当成疯子的。”
小青在心里默默道一句：你还知道这会被当成疯子啊。
“好了，问明小姐一些问题，希望你能配合回答，”小青问，“2020.11.6你去南边步行街干什么？2021.8.20你去花曼商场干什么？2022.2.12你去南边广场干什么？”
明巧菡还是那副样子：“2020年和2021年的事我哪知道啊，过去这么久了，再说我又不是一年只去一次，怎么可能次次都记得那么清楚，不过大多时候都像20号那样是逛街吧，我一般逛街都买东西，手里应该是提了点东西的。”
小青没再说话，颜独接过话头：“那你应该知道那天都发生过什么吧？”
事情闹得很大，特别是杀人案，媒体都吵翻天了，如果有人敢说不知道，那这个人一定是故意假装的。
“知道啊，我还看见嫌疑人了。”明巧菡红唇勾起，是个迷人的弧度，她说得很自在。
颜独没什么奇怪的表情，甚至说带些意料之中的意味，“哦，那你说说看，嫌疑人长什么样？”
“就这次杀人案，那人身高嘛差不多175以上，穿一件灰色短外套，看起来身材比较瘦的那种。”明巧菡继续说，“打一把黑色的雨伞。”
“确定？”颜独问。
“当然确定。”
“我是问，你确定他是嫌疑人？”
“当然，因为我看见他手里的刀了，就藏在袖子里，但那刀没血挺奇怪。”
怀忱问旁边的人：“见过明巧菡说的这个人吗？”
“见过。”白信很确定自己见过，因为那天这个身影走得格外镇定，所以白信印象深刻，但他不确定他看到的那个人袖子里有没有不带血的刀。
怀忱问：“知道当时这个人站在哪里吗？”
白信有些遗憾的摇头，“不知道，当时人很乱，我只是被推着走时看了一眼这个人的背影。”
怀忱转头看向白信说：“那你知道她说的这个人是谁吗？”
“不知道。”听怀忱的语气，白信觉得这个答案自己应该不会想知道。
果然，怀忱说出个白信非常不愿意听到的名字：“特拉。”
听到这个名字后白信忽然心里平静下来，后又嘲讽起自己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可以摆脱“背叛”这个词语的解放，他盯着桌上一瓶不知道被谁喝了半瓶的矿泉水的标签看了一会儿，后来白信转头问：“你之前说特拉撒谎，是什么意思？”
白信所说的这个撒谎不是不说真话这种解释，而是他为什么撒谎，为什么撒谎，为谁撒谎。
“两种解释。第一，他发现尸体时不是一个人；第二，如果真的是他杀的人，那不止他一个人。”
“那为什么监控没发现另一个人？”
怀忱看着白信，“你身边有没有跟特拉身材和身高很像的？”
白信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很快答案呼之欲出，但白信对于这个答案很不安心，“有。”
怀忱眉毛挑了一下，他嘴唇动了动，弧度不大：“小心他。”
说完这话后怀忱转过头去，白信拍子慢了些，他盯着怀忱的脸，视线滑到他的耳廓，那两只纯黑耳钉闪着凌冽的光，戴在怀忱耳上为他增添些难以接近的感受。
颜独自然也是知道明巧菡说的是谁了，他扯了点其他话题：“明小姐，喜欢吃火锅吗？”
“怎么？想和我共进晚餐？”明巧菡笑着说。
颜独噎了一下：“啊那不行，我这老头子了都，我就是问问，我们警局里坐着的年轻小伙子可不少啊，肯定有你喜欢的！”
“还行吧，但我不太能吃辣。”明巧菡问，“警察叔叔想给我介绍对象吗？”
“算吧。”颜独嘿嘿一笑，“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明巧菡还真就做出思考理想型的样子，“嗯……市场精英看多了，喜欢那种温柔型的男生，帅帅的，笑起来很好看的。”
“看你这样子是有人选了？”
“有啊，最近看了个直播，一个作家，信封你知道吧？他很火的，写的书也不错，我算他粉丝，他就是我理想型。”明巧菡就差掏出手机给颜独看这个人的照片了。
白信不知道为什么视线往怀忱的方向看了眼，就听怀忱听不出意味的声音传来：“你很受欢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