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啊,就像长不大的孩子。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人管得了你们。”
也只有文舒颜,才会把季家兄弟称为“孩子”。
季屹的手机振动起来。
是秋小律的来电,他看了一眼,随手放到一边。
蹲在外面的秋小律怒了,和美女姐姐吃饭,就可以不理她了?
季屹的手机还在响,漂亮姐姐说了句什么,季屹才接了起来。
“嗯?”他的声音冷漠中透着不耐烦。
秋小律压制自己的怒火,用甜甜的嗓音说:“你在干什么?”
“吃饭。”
“和谁?”
季屹警惕地看向窗外。
秋小律一缩,确定自己已经被挡住了。
季屹面无表情地转回头,端起杯子喝水,不紧不慢地说:“和我喜欢的女人。”
文舒颜挑了一下眉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季屹继续坏笑着说:“告诉你一个常识,橱窗玻璃可以反光。”
秋小律抬起头,季屹指了指她身后的橱窗。
光可鉴人的橱窗玻璃上,她猫在地上的身影纤毫毕现……
季屹挂了电话,继续优雅地切着炙烤新西兰小羊排配红酒汁。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这家九原市知名法餐厅排名第一的食物是新西兰羊排,菜单上反而没有马赛鱼汤、红酒炖鸡等基础常见的法餐。
文舒颜问:“小屹,什么情况?”
季屹挑挑眉:“半分钟。”
十几秒后,猫在角落里的秋小律突然跳起来,雄赳赳地穿过马路朝着法餐厅走来。
在推开门的一刹那她有些犹豫,但想想她曾经调解过的那些因为上下楼漏水导致一言不合打崩牙的场面,眼下这些算什么?她因此推开门,朝着季屹和文舒颜的方向走去。
文舒颜低声笑着说:“小姑娘可是冲过来了。”
季屹正背对着走过来的秋小律,对文舒颜道:“你会喜欢她的。”
走到两人面前,秋小律调整出演技,对着季屹道:“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吃饭?”
“你常来吃?”季屹拿起餐布轻轻擦拭着嘴角。
秋小律一屁股坐在隔壁桌椅子上:“对啊,这家法餐厅我熟。”
侍应生拿来装裱精致犹如画册的菜单,秋小律装模作样地翻着菜单,眼神瞄着隔壁桌子,用手随意一指季屹面前的盘子:“就和他一样吧。”
“好的,一份炙烤新西兰小羊排配红酒汁。饮品、前菜和餐后甜品呢?”
吃口饭而已,还分得这么讲究?秋小律已经乱了,随便划拉了一下:“也和他一样。”
“好的,那就是法式黑松露蘑菇汤,杏仁燕麦慕斯,还有白葡萄酒。”
怎么大中午还喝上了?
秋小律忙摆手:“酒就不需要了,我下午要工作,帮我换一瓶白水。”
她合上餐单的一瞬间,看到“炙烤新西兰小羊排配红酒汁”那道主菜的标价是388元,脑子“轰”的一下,再也不敢看了,连忙递给了侍应生。
她焦虑地抖起腿来,一道菜就388元,季屹还点了其他乱七八糟吃的,一顿饭不会超过1000元吧?她妈妈要是知道她一顿饭浪费了这么多钱,一定会敲断她的腿……
她开始为自己不过脑子的行为后悔起来。
可是单都已经下了,她总不能现在叫回侍应生说自己是逗他玩的,请他把所有菜都取消掉吧?那她就是这家店的永久VIP黑名单顾客了。
文舒颜见瞄到价格的秋小律如此坐立不安,有些责怪地看了季屹一眼,对秋小律道:“你是小屹的朋友吧?”
秋小律一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摆自己的态度,就手搭在椅子背上,做出社会闲散人员的姿态,吊儿郎当地说:“没错。”
“我是小屹的姐姐,比亲生的还亲那种。”
秋小律“哗”一下站起来,对着文舒颜来了一个90度大鞠躬:“姐姐好,我叫秋小律,在杏花斜街社区居委会工作!”
原来是姐姐……可恶,季屹那种模棱两可的话,明显就是想看她笑话。
文舒颜笑了笑:“小屹这个人有时候就是有点孩子气,你平时多多担待他,他做得过分的地方,也不用惯着他。”
季屹有些不满,被文舒颜看了一眼,又不说话了,拿起杯子转头看着窗外喝了起来。
——这个反应就相当孩子气了。
文舒颜看了看手腕上的江诗丹顿粉红金女士腕表道:“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
“我送你。”季屹也拿着外套站起来。
正好第一道菜已经在秋小律面前摆上了。
她愁眉苦脸地对文舒颜道:“姐姐慢走,姐姐再见。”
文舒颜忍俊不禁,等离开了以后,才对季屹道:“你以后少逗她了,怎么能让女孩子为难?”
“别小看她,她让我为难的地方只多不少。”
文舒颜季屹二人离开后,秋小律望着这道价值不菲的前菜,深深地惆怅了。食物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秋小律每吃一口,心口都会疼一下,她仿佛理解了小美人鱼走在陆地上的感觉。
就在这时,侍应生走过来,对秋小律贺喜道:“女士,恭喜您,鉴于您是本店第888位顾客,为了感谢您对本餐厅的支持,本店将会为您免掉这顿午餐的一切花销。”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是不是刚才走的那桌男士看我可怜,帮我结的?”
“是那位女士帮您结的。她说,如果您识破了,就转达给您这句话:不是免费请你的,以后还有麻烦到你的地方,到时候要请你帮忙了。”
秋小律望着这一口下去少了几十块的豪华午餐,欲哭无泪,一顿饭就把自己给卖了。
她的胃口一向很好,在巅峰时期,早餐可以吃五六个大肉包。可是眼前这顿饭,她却难以下咽,蘑菇汤太腻,小羊排太涩,慕斯倒是挺好吃的。
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西餐确实精致,但永远也不可能是她的菜。她无法像季屹那样,坐在宽阔而空荡的西餐厅里,优雅地喝着洋酒,吃着干面包和牛羊排。
矫情点说,她跟季屹完全不是一路人。
她放下刀叉,招来侍应生,请他拿几个打包盒。
这么贵的东西,就算自己吃不下,也不能浪费,她还是打包带回去给爸妈尝尝,让他们感受一下有钱人吃的东西。至于她,还是去路对面的小馆吃碗羊肉面吧。
她有些没精打采地拎着食盒走出来,看见正站在路边打电话的季屹。季屹见她出来,三言两语结束了电话,信步走来。
“你不是去送你姐姐了?”
“我喝了酒,开不了车。”他的目光落在秋小律的食盒上,“什么时候胃口这么小了?”
秋小律瞪他一眼:“要你管。”她走几步,越想越憋屈,又倒退回来,“与其说胃口小,不如说完全没胃口。明明是超级贵的食物,却一点儿都没办法激起我的兴趣,可是不吃完就是浪费啊,最后只能打包了——这就是我和你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吧?对你来说这样的午餐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但对我来说,就是会让我翻来覆去纠结很久的事!”
她连珠炮般说完,心情舒畅了一些,拔腿向前走,听到季屹在身后说:“你又从没问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