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雀看完本季度的律所营收情况,助理敲了敲门:“骆主任,有位客户想见您,已经把她安排在仁和厅了。”
骆雀一愣,她今天并没有预约。
一般来说没有预约的客户是进不了律所的,就算是上来了,也会安排前台招待。直接安排给她的客户?这让骆雀产生了兴趣。
她走进会议室,正面对着会议室外金融中心林立楼宇的那位客户,转过了椅子,微笑着说:“好久不见,骆女士。”
骆雀发出惊呼:“文女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文舒颜走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昨天。”
——如果说骆雀的修罗之路并不孤单,那是因为她有像文舒颜这样志同道合的伙伴。
起初,文舒颜只是她服务的大客户,这位身家雄厚的大小姐拿了她父亲给的零花钱开了一家公司,经朋友介绍找骆雀当她公司的法律顾问。骆雀对这位看上去只是玩玩的富家小姐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但是与她接触了几回后,却被她深深地吸引。
出生就在别人终点的文总裁,美丽、聪慧,而且有自己的想法。两个同样在职场上很强势的人一拍即合,多年以来都保持着白天甲乙方,夜晚好朋友的关系。
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样的珠联璧合更令一个拼事业的女人感到幸福吗?
当然,这样完美的大小姐,也有着致命的缺陷。
那缺陷正揭露着她公主般人生的本质。
骆雀和文舒颜在楼下的咖啡馆小坐,骆雀看了看表:“还有25分钟我有个会,今天没法好好宴请你了。”
“这客套话你说着不觉得牙酸?”文舒颜笑笑。
骆雀也笑了:“手术恢复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说真的,我差点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刚从地狱门口转了一圈回来的文舒颜摸了摸额角,那是个令骆雀非常熟悉的姿势,每当文舒颜有心事时,就会这么做。
“怎么了?”骆雀问。
文舒颜叹了口气:“什么都瞒不过你。他出现了。”
骆雀难以置信地问:“季宸?”
文舒颜有些咬牙切齿地说:“自从分手后,明明都在九原市,我们之间的朋友圈重叠得那么厉害,他偏偏就有本事这么多年都不见我一面,就算是公共活动和晚宴都见不到。然后突然有一天,他从天而降,出现在俄亥俄州的伊利湖南岸。
“我那天刚在医院做完检查,心情糟得要命,独自去克利夫兰博物馆看中世纪冈尔夫珍藏,可我总是心神不宁,我以为是心脏又不舒服了,就坐在长椅上休息,突然想起我第一次遇到季宸的场景,当时我也是逛博物馆,穿了一双不合脚的新鞋,走得好累,便坐在长椅上小憩,季宸恰好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把手头的咖啡放在身旁……于是,我伤感地不能自已地回忆着初恋,就有个男人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把手头的咖啡放在了我们中间,后面的场景,你也猜到了吧?”
骆雀用手遮住半边脸,深深地叹了口气:“那个该死的男人,绝对是带着罪降生的……所以,他专门跑去克利夫兰陪着你做手术?”
文舒颜缓慢而沉重地点了点头:“后来我才知道,做手术的时候,他一直在手术室外。”
“当时他提出分手,是觉得没有办法放下弟弟,因为把爱都给予弟弟才没有办法给你想要的那种燃烧一切的炽热的爱,对吧?”
“对。小屹会生气也不足为奇,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莫名变成拆散我们的大冤种。季宸觉得自己给予小屹全身心的爱,也没问过小屹,这些爱他是否需要。就如他单方面对待我们的感情一样,他有问过我怎么的想吗?没有。”
“但是,在你病危需要做手术的时候,他又抛下心爱的弟弟,让季屹一个人面对舆论,专程跑到美国陪你做手术?此后又马上回国,还在酒店被隔离了28天?”
文舒颜继续点头。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露出“这男人果然有罪”的表情。
骆雀抓住文舒颜的手,热切地说:“所以,你这个超级无敌恋爱脑,终于违背了自己‘这辈子下辈子以后的一万辈子都绝对不可能原谅季宸以及他的子孙后代’的誓言,还是和他复合了?”
是的,文舒颜大小姐唯一的缺陷,就是无药可救地爱着她从大学时期开始谈了15年还没结婚的初恋季宸。
这次,文舒颜没点头,悄悄地抽回了手。
这剧情,就算是看遍风花雪月人世间的骆雀也不懂了:“都这样了还没复合?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有关季宸和文舒颜这部跌宕起伏的电视剧,骆雀是真的看累了,不想充VIP了,赶紧完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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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遇在咖啡店的圆桌前坐下,见坐在对面的秋小律脚底有一个手提袋,脱口而出:“如果是再让我送小猪佩奇,恐怕不行。”
之前秋小律为了让季屹消气,曾经托方遇“走后门”往季屹的办公室塞过几回小猪佩奇。
秋小律忙摇头,把袋子推给方遇:“这次不是给季屹的,是我送给你的,为了表达对你无偿帮忙的感谢。”
是小猪佩奇家族的限量版巧克力。
“……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小猪佩奇。”方遇说。
“其实我以前没那么喜欢猪,甚至还有点讨厌,但人总会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而彻底地改变自己。”
所以,才会从讨厌黄昏时的寂寞凄厉,到喜欢上太阳落山后的一点余晖里在黑暗的房间里自由起舞;从讨厌阴云密布潮湿的下雨天,到喜欢骤雨掀飞屋瓦仿佛一场充满激情的交响乐;从讨厌肥头大耳只知道吃的猪,到喜欢它们总是乐呵呵地在猪圈里打滚,泥泞之中也有不为人知的快乐。
方遇收下了袋子:“理解。”
此时,秋小律抓住了袋子的另一角:“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如果是季总和屹总下午吵架的理由,其实很简单,他们对季报封面的字体产生不同的意见,然后上升到批判彼此的哲学信仰问题,后来两人不欢而散。”
“他俩又吵架了?不过我想问的是文舒颜姐姐的事情。”
“这在我们集团是禁忌话题。”
“现在又不是在你们集团里,跟我这个外人说说也没关系吧?”
“在我进公司的时候,季总和文总就是情侣,当时文总还是公司股东,文总家很有势力,有她撑腰,季总在集团里轻松许多。但三年前,不知什么原因,两人突然分手,从那之后,便没人敢在季总面前提起文总。”
“文舒颜姐姐和季屹的关系挺好的吧?难得见季屹能听谁的话。”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这也不是做助理的人应该打听的事。对了,礼服已经做好了,等取到服装后,我会送到社区去,这个周五晚上还要麻烦你陪同屹总出席活动。”
秋小律抵着下巴打量着方遇,似乎在做评估,然后,她从包里抓了一大堆社区活动时剩下的优惠卡,拍在桌子上,推到了方遇面前。
“你这是……”
秋小律表情坚定地说:“方助理,请做我的间谍吧!咱们也见过这么多次面了,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秋小律,喜欢季屹。但你也知道,季屹这个人性格恶劣,没几个真心朋友,实在不是什么好人,相信身为助理的你对他的本质也看得比较清楚了。”
“那你还喜欢他……”
“这世界上谁没有缺点?难道有缺点的人,就不值得被喜欢吗?”
秋小律说得竟有些许道理,令方遇无法反驳。
“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了解有关季屹的一切,你是他的贴身秘书,还天天给他做饭,据我所知,连他的内裤都是你给买的。”
方遇严肃地说:“屹总穿什么牌子什么材质的内裤,都是有严格标准的,我只是按照要求采购而已。”
“什么标准?是谁那么无聊连买内裤都要制定采购标准!”
方遇沉默了三秒,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装订精美的报告手册,放在了桌子上。
秋小律伸手去拿,方遇用力按在上面,似乎有点犹豫,秋小律依次掰开方遇的手指,拿到了那本手册——《季屹观察报告》。
厚厚的报告,有400多页,序言是素野写的,作为前任报告撰写者,他对继任者方遇的报告给予了厚望与肯定,并且相信方遇能够踩在前人的肩膀上,接下这个不为人知却又意义重大的任务,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推陈出新,写出更加优秀的季屹成长观察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