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季宸让素野在车里等着,但见季大老板在卖糖葫芦的自行车前站了那么久,最后竟然还拔了一草靶子的糖葫芦出来,素野早就等不及了,赶紧出来接应季宸。
他们把糖葫芦装进后备箱。
季宸拿出三支,递给素野一支,又给了司机一支。
“尝尝。”
于是三个人坐在宾利这名贵的车里,吃起了10元一支的糖葫芦。
没人知道,席建国的那番话在季宸的心里翻起了怎样的波浪。
当人们与他人的故事产生强烈的共情,通常因为他们具有相似的经历,别人的故事令自己震颤不已,是因为联想到了属于自己的曾经。
季宸十分清楚自己为了拿下宸屹集团的控制权,这些年来树敌无数。从这个角度考虑,他更希望自己终身不娶,没有牵挂便也没有软肋。他之前一直犹豫不决,直到文舒颜求婚,才令他下决心斩断这段关系。
从此以后,他想尽办法与她切断联系,明明近在咫尺却可以永不相见。
但前提是,她必须平安健康。
在得知她远在美国生死难料时,季宸再也没有办法选择视而不见,远赴美国陪她度过最难熬的时候,正如当年她陪伴他度过最黑暗的岁月。
他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她,也肯定不是任何其他人。
文舒颜的这场大病,令他本已安定而空洞的内心,再次震动起来。
如果这不是她的唯一一次,如果以后的她,再次涉险,他还可以一次次没有身份地陪伴在她的身旁吗?
过去的他,是否做出了错估局势的判断……
季宸在不自知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正在吃糖葫芦的素野一惊,差点儿被卡住嗓子眼。
大总裁的这声叹息,有点儿深邃的内容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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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屹从三号起要出差参加科技年会,一行人二号上午便返回了九原市。一想到刚在一起马上又要小别,秋小律的心情又甜又苦涩。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一会儿像是在蜜罐里,一会儿又像在苦海中,把人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就因为还做不到游刃有余,爱情的甜苦才如此让人着迷吧?
她提着垃圾走出家门,突然听见隔壁传来一声怒吼。她以为是魏庭又被三三惹疯了,便凑过头去看了一眼。
只见三三正在院子中央,低着头,双手交叉悬停在脑袋前,他猛地仰头,双拳向身后甩去,充满感情地望向天空,嗓音中满是孤独的勇气:“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爱你破烂的衣裳,却敢堵命运的枪,爱你和我那么像,缺口都一样!”
这首歌是去年年底发行的《孤勇者》,在发行不久后立刻风靡大街小巷,尤其受到孩子们的喜爱,据说是和当年那群唱《逆战》的孩子一样,他们都在歌曲中感受到了一股对战世界的强烈孤独感。也就是俗称的少年中二病。
重度中二患者里,怎么能少了魏三三?
靠在院子墙边的人鼓掌:“三三唱得真好。”那人抹了抹眼泪,竟是听哭了。
秋小律转头去看鼓掌的人,吃了一惊:“舒颜姐?”
听歌的人竟然是文舒颜,她看到秋小律也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我就住隔壁,和三三家是邻居。”
文舒颜大笑起来:“也太巧了吧?骆雀是我闺蜜诶,我路过正好来看看她,本想着等会儿联系你,没想到你们住得这么近。”
三三问:“文阿姨,你认识小律阿姨?”
秋小律纠正他:“说多少遍了,我是你姐,不是你阿姨!”
三三毫不留情地说:“快30岁的人了,就认清现实吧。”
“谁30岁了?我离30岁还早着呢!”
骆雀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瞧了瞧,让两人进屋坐。听了她们的解释,秋小律才知道骆雀和文舒颜之间的“渊源”。骆雀好奇地问:“你们两个又是怎么认识的?”
文舒颜笑着解释:“她和小屹的关系很好哦。”
秋小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舒颜姐,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我和季屹已经……”
“在一起了?”文舒颜眼神亮了。
秋小律点点头。
“恭喜啊!”
骆雀这才反应过来:“季屹?季宸的弟弟?”她捂住嘴,冒出了一句“Scheisse”,她曾经在德国留学数年,还保留着当年的惯用骂人习惯,“真的假的,这都行?我闺蜜是季宸前女友,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居是季屹的女朋友?哇,宸屹集团是不是得给我个常年法律顾问当当啊?”
这个思考问题的角度,不愧是名震杏花斜街社区的大律师。
骆雀撕开五香瓜子,倒在果盘里,两眼放光:“今天你俩不交代完不能走啊。一个一个都有新恋情了。”
“舒颜姐也有新情况了?”
“最近有个新贵在追我们文小姐呢。”
文舒颜笑着挥挥手:“都是开玩笑的,小我十多岁呢,哪能当真。”
骆雀却不同意她的说法:“那怎么了,你把年龄当成爱情的限制,就太迂腐了吧!对了,刚才你司机搬过来的这箱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说我都忘了。”文舒颜这才想起正事,“这是我今天来的原因,我自己吃不完,所以给你们送来了。”
她打开冷链保温箱,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整整一箱糖葫芦,这是素野送到她自己公司楼下的。
秋小律和三三蹲在冷链保温箱面前看着那些糖葫芦,秋小律拿起包着糖葫芦的牛皮纸袋看了看:“欸?这不是席大叔做糖葫芦专用的牛皮纸吗?我就说之前出门看到席大叔,买了瓶饮料回来就没见了,原来是被季宸哥买走了?”
骆雀看不懂了:“那个拒绝了你的求婚并且跟你分手的男人,就在前不久还说他重新接近你只是为了你的股权。这会儿送了一箱糖葫芦给你?”
“对……”
素野找到她的时候,文舒颜也有点惊讶。
她有些开玩笑地说:“这就是季宸想要我手里股权的诚意吗?樊雍可比他更有诚意。”
“您真会开玩笑,他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最近季总已经变了。”素野礼貌地说,“从美国回来以后,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吗?我没觉得有什么区别,他还一直躲着我呢。”
“人总会变的,就算是坚韧不拔的季总,也会有动摇然后溃败的时候。他听说了有关您的事情……”
“哦,那个小鲜肉。季宸竟然会在意这个?”这也是文舒颜没想到的。
“他只是不表现出来,但是对于您的事,他一直很在意。”
“那他以前还……”文舒颜欲言又止,素野自然知道她提的是分手的事。
“我猜他当时慌了,才做了错误的决定吧?毕竟季总已经到这岁数了,如果不是您,他可能会打一辈子光棍。”
文舒颜笑了:“素野,你可真敢说。”
“文总,您也知道,我已经跟季总十年了,而且我还会继续追随他。他到底是什么品格的人,我想您最了解他,其次就是我了。我的事您可能还不知道,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在为季总工作了,大四毕业时,我被他人猥亵并威胁,差点拿不到毕业证,季总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了这件事,他让那个对我说着‘如果你告诉其他人,我就能让你进监狱’的有权有势的混蛋自己进了监狱。我当时只是个无名氏,季总却肯拉我一把。他对认可的人总是心慈的。”
文舒颜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都这样对他死心塌地吧。”
她何尝不是。
季宸就算是自己寸步难行时,也从不肯让她吃苦。从前,她埋怨一声脚疼,他就可以背着她走两公里的路回家。
那些相互扶持的岁月,又怎么会说忘就忘呢?
这一箱糖葫芦所代表的,是他们的过去,也是他们的未来。
骆雀叹口气:“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文舒颜眨眨眼:“反正,我的想法从来没变,如果不是他,也绝不可能是别人。”
“唉,你呀,他呀,造孽呀……”
毕竟是学生时代就在一起的人,文舒颜陪着季宸度过丧父丧母之痛,这么多年暗中扶持他一步步稳坐集团宝座。大半辈子的羁绊,早就已经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怎么可能断掉。
真的,这两人快结婚吧,吃瓜群众骆雀今天也觉得追这出戏追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