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妈痛骂20分钟，总算是解了心头之恨。秋小律刚挂电话，秋连城又打进来，说晚上要回家吃饭。
兄妹俩难得共进晚餐，秋小律去菜市场买了秋连城爱吃的鱼和虾。卖海鲜的大叔装了大半塑料袋的水，她一手提着鱼，一手提着虾，哼着小曲往家走。
“嗨！”后面追上来的孩子猛地在她耳边吼着。
秋小律吓了一跳，两只手一松，袋子落在地上，鱼虾滑了出来。
捣蛋的孩子是三三，他是秋小律的邻居骆雀家的孩子，这家人工作很忙，骆雀是律所高伙，她丈夫魏庭曾经从事金融行业，最近辞职开了一家咖啡馆，准备多花些时间照顾孩子。但三三已经七岁了，从小缺少父母管教，现在正是天不怕地不怕、最惹人嫌的时候。
三三大笑着跑开，秋小律望着满地活鱼跳虾，弯腰先去抓个头最大的鱼，谁知道这鱼精神头极好，身体倍儿棒，竟然在马路牙子上弹跳起来，她一路追赶，屡屡扑空，好不容易抓住了，鱼拼命舞动，甩了她一脸泥水。
秋小律气得抓住鱼给了它一耳光，鱼被扇得吐出一大口水，晕了过去。
她倒提着鱼尾巴，回头找虾，发现那些虾更离谱，竟然排着队逃向马路中央。
算了，随它们去吧。
秋小律最终只提着鱼回了家，为了弥补食材不足的遗憾，她做了一大锅炒饭。
回到家的秋连城看着自己面前堆到溢出的什锦炒饭，咳嗽一声：“小律，你哥我确实胃口不错，但我也不是猪啊……”
“我在村里用大锅做饭做惯了，老是掌握不好尺度，你将就着吃吧，吃完了再回队里加个班，消化消化。”
“有你这么把哥当驴拉磨来使的吗？”秋连城翻了个白眼。
秋小律把一瓶辣椒酱放在秋连城旁边，在对面坐下：“哥，最近保洁跳楼那案子，有什么最新消息吗？”
“有倒是有，不过你怎么这么好奇？”秋连城的雷达又启动了，“你不对劲，我之前就听沈悠说了，你最近是不是跟那个季屹有来往？”
“沈悠那个大嘴巴……”
“她也是担心你才告诉我的。我可警告你啊，不要靠近季屹，他不是善茬！”
秋小律也有点上脾气了：“你有证据啊？人家季屹招你惹你了，还是在你辖区犯事儿了？”
秋连城手里的辣椒酱把桌子上一拍：“你为什么这么维护他？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
“我不允许你喜欢他，谁都可以，绝对不能是他！”
秋小律啪地一声放下筷子：“理由呢？”
“你别管什么理由……你干什么去？你给我站住！”
秋小律头也没回地走了。
秋连城坐在那，跟桌子上的鱼大眼瞪小眼：“我这妹子怎么越长脾气越大，还是小时候粉嘟嘟的，被我欺负哭的时候最可爱啊……”
秋小律一脸郁闷地走在路上，踢着路上的石子。
草丛里突然钻出一只泰迪，在秋小律的脚边蹭了蹭。
她小时候给二姨家的泰迪喂饭，它却以为她在抢食，给她膝盖来了一口，秋小律因此打了5针狂犬疫苗，她现在还记得大夏天从冰箱里拿出狂犬疫苗针去社区医院挨针的场景。狂犬疫苗这种东西是越打越疼的，打到最后一针，她疼到差点昏厥。
从此以后，她对泰迪都是敬而远之。
她看了看泰迪，收着裤腿，从旁边绕了过去。
没想到，泰迪竟然跟了上来。
一人一狗漫步在人行横道上。
泰迪突然蹲下来，屁股一使劲，拉出一条便便。秋小律没注意，走了过去。
迎面走来的一对情侣喊住了秋小律：“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呢？”
秋小律一愣：“怎么了？”
情侣女说：“你遛狗还不牵绳？”
情侣男说：“而且狗随地拉屎，你都不捡捡，转头就走？”
情侣女说：“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养狗的人，才给社区增加不必要的负担！”
情侣男说：“对啊，你有没有狗证啊？你这狗要是不合格，我们就打电话找派出所和畜牧站的人给你拉走！”
秋小律这才发现这只泰迪干的好事，但她真冤啊：“这狗不是我的，我只是恰好同它顺路而已！”
正说着，泰迪很亲昵地在秋小律的裤脚上蹭了蹭屁股。
情侣：“还狡辩？”
这条狗绝对是上天派来给她添堵的。
情侣一副今天绝对要替天行道的架势，秋小律百口莫辩，只好认栽，十分晦气地给这只狗拾了便便。更可恨的是它爽快地坑完秋小律便潇洒地跑路了。
秋小律平日里经常向社区居民普及养狗的各项要求，此时却反过来被人教育，心里着实委屈——到底能有多倒霉，才能在路上走着走着，被人强制要求捡狗狗的大便！
她一脸悲伤地在健身器材区的运动器械上转着圈。正是晚饭后的时间，老人或者家长带着孩子在小广场上玩耍，孩子们骑着小车你追我赶，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只不知道是谁丢弃的玩具小熊。
方才没吃几口饭就冲出来，此时秋小律已经饿了，摸着肚子有些愤愤地转着圈。
旁边大妈们正在闲聊。
“咱们小区最近是不是治安不太好啊？”
“怎么了？”
“我挂在门口晒着的熏肉老被人偷，上午又丢了一条。”
看来这奶牛猫是惯犯，不止一次溜出来偷东西了。
对话还在继续着：“现在的人真是什么都偷，我女儿最近新开了一家美甲店，朋友送了开业花篮，你猜怎么着？放在花篮里的大麦都有人偷！”
“也难怪，大街上白放着粮食能没人拿吗？现在的日子就是过得太好了，不愁吃不愁穿，大家才不珍惜。我想多买点大米囤在家里，都要被我儿媳妇数落，嫌我买那么多东西放在家里等着长毛过期。”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咱们那个年代经历过什么，不囤点东西，怎么能安心过日子？”
“可不是！”
秋小律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不够了就去超市买，要不就点外卖，更何况还有社区团购，又不会突然一下子没吃的，何必买那么多东西？
后面突然有人踢了她一脚，她往前一拱，差点摔在地上。回头一看，又是三三。小区里谁的屁股他都敢踢，狗屁股要踢，猫屁股要踢，现在都踢到她秋小律的屁股上来了。
白天的账还没算完，他竟然又来招惹她。
秋小律凶了他一眼，三三做了个鬼脸，又转过身，对她拍了拍屁股：“有本事你就来追我啊，追上就让你也踢我一脚！”
熊孩子就是欠教育。
这个三三还老喜欢欺负院里一个叫伏佳佳的女孩，没事儿就拽人家辫子，院里的人看到了都会帮着说两句，但三三依旧我行我素。
秋小律正打算撸起袖子跟他理论几句，手机突然响了，沈悠发了个视频，语音道：“我朋友发我的，刚拍的。”
视频拍摄于一家夜店，舞池内灯球闪耀，人影摇晃，闪烁的光线中，所有人的面孔都是模糊而暧昧的。摇晃的视频中，有一个男人坐在卡座中，跷着二郎腿看着舞池方向，手搭在卡座背椅上，浓妆艳抹的女人坐在一旁为他倒酒。
是季屹。
秋小律一眼就认了出来。
网上的那些照片，她从来都不信。别人的话，她只当是流言蜚语。
秋小律给沈悠发消息：地址发我。
这是一家叫“无趣”的夜店。
秋小律从地图上搜索位置，三三又冲过来，抬脚要踢她的屁股，秋小律以闪电之势转身按住三三把他拧到了地上。三三被按倒，一时间呆住不敢动。
“除了你的家人，没人有义务纵容你。不能因为你是个孩子，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如果感到害怕，就放声大哭吧，然后跑去告状，这是你作为孩子的特权，但也仅此而已了。”
三三显然被吓住了，看着眼睛发红的秋小律。
她这才松开三三，走了。
三三坐起来，呆呆地望着秋小律离去的方向，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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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无趣”的，店门口停着一排排豪车，有很多车型她都叫不上名字，但她认出那辆保时捷911 Targa。公司给配的是宾利和劳斯莱斯，但季屹还有一辆敞篷保时捷，是自己开的。
那圆墩墩的车屁股往日里看着很性感，今天却格外刺眼。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夜店。
也许是从小生长在老社区，秋小律并不适应夜店的文化，也从没进过夜店，比起在凌晨喧嚣的舞池里摇头晃脑，她更喜欢清晨和爷爷奶奶们在广场上打太极。
才没走几步，舞池里的烟熏火燎已令她倍感浮躁。有人进进出出，她被推搡着前进。她推开挡路的人，径直走到季屹的卡座前。
红发女人正坐在季屹身旁抽烟，见到秋小律时愣了愣。
来夜店的女人，总是穿得性感，即便不是包臀闪片短裙，也一定要有姿态。可秋小律只穿了普通的史努比T恤和肥肥大大的居家裤。
季屹自然也看到了她，在她怒气冲冲推开人群走过来的时候，他便看到了。可他动也没动，只是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一步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