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律瞅了一眼季屹手里的垃圾袋,立刻就在“每天一个与季屹搭讪小技巧”中轻而易举地挑选了一个:“季屹,好巧啊,你亲自出门倒垃圾?不过社区这边是要垃圾分类的。”她探过头在垃圾袋中扫了一眼,“你的这个分类不太符合社区垃圾要求啊……”
季屹不搭理她,冷着脸往电梯口走。
秋小律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锲而不舍地展开了攻势:“贵司是不是有专门的法务部?社区有一个关爱老年人的公益活动,可不可以请贵司法务来做公益法律咨询服务?”
“不可以。”
秋小律哀求:“我真的不认识其他律师了,请你帮帮忙吧,只要半天的时间就好!”
“不帮。”
电梯来了,秋小律也跟在季屹后头走了进去。
进入封闭的空间,两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秋小律的眼神瞄向季屹的手臂,终于找到机会问出这句话:“你的伤好些了吗?”
季屹的太阳穴跳动了一下:“谢谢你及时的关心,再不问就要痊愈了。”
“我不是不想——”
“叮”一声,六楼到了,徐雅芷走进来,她穿了一件满地提花缎半长袖旗袍。每次见到她,她都穿着不同样式的旗袍,秋小律怀疑徐雅芷家可能有一个旗袍展示馆。
徐雅芷新当选了星河公寓的楼长,对关爱老人的活动很是支持。她问了秋小律活动准备近况,表示也让自家的店员去摆摊位,应援秋小律的活动。
徐雅芷站在中间,季屹和秋小律一左一右,有了徐阿姨撑腰,秋小律恢复战斗力,对季屹软磨硬泡,季屹仍旧不予理睬。
徐雅芷看在眼里,没有吱声。
下了电梯后,季屹要去地库外出,秋小律见状,便拿过垃圾说这次帮他分,等他下次有空了一定要详细学习社区垃圾分类指引。
秋小律拿着垃圾跑远了,徐雅芷和季屹朝着地库走去,她突然道:“你知道之前有住户想要抵制你吗?”
季屹一愣。
“你不会以为,以你现在的知名度,星河公寓的人会不认识你?我当楼长还没几天,已经有好几个人来找我反映你的事,都被我劝回去了,他们直接闹到居委会,说不要和你这样的人住在一栋楼里。是秋小律帮你挡下的。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还是比较理智的,但总有些不明是非的人,如果不是秋小律,你在这个社区可不会住得那么舒服。”
季屹沉默了。
徐雅芷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小律在这片的人气可不比你差,她已经很努力了。星河公寓有几个业主因为你的事,对居委会特别不满意,还嚷嚷着要取消居委会,自己成立业委会。我以前也住在老社区,对这块很了解,杏花斜街的居委会算是难得一见很负责的居委会了,咱们作为业主,支持一下她的工作,又不会掉块肉,对吧?”
司机老张已经在地库等着了,季屹上了车,车子从地库开出来,绕上地面。他看到秋小律正把垃圾分门别类放进不同的垃圾箱里,还顺势研究起他喝过的啤酒品牌。
秋小律转过头,正巧看到他,便对他热情地招了招手。
季屹无情地扭过了头。
对于季屹这种态度,早就是意料之中,也没什么好气馁的,秋小律又掏出一个酸奶盒,芒果西柚口味的,没想到季屹是这种风味的男人啊……
她一点儿也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沮丧,毕竟,我们这一生都在被拒绝着,青春时被喜欢的那个人拒绝,升学时被心仪的大学拒绝,求职时被想去的公司拒绝,中年时被渴求的健康拒绝,终了终了还会被生命拒绝。
就这样过着不断被拒绝的人生,偶尔被自己欺骗过的男人拒绝那么一两次,又算得了什么?
##
经过公司的秘书室时,季屹听到两个周末轮值的小秘书在茶水间嘀咕。
“听说那个人是屹总在国外留学时的朋友。”
“长得好帅,你说他是不是混血啊,我感觉他瞳孔颜色有点偏冰蓝色。”
“对,太魅惑了,他刚才对着我笑了一下,我都要晕了!”
季屹进了总裁办公室,果然看到有个人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品茶。
“嗨,好久不见。”男人朝季屹挥了挥手。
季屹在他对面坐下,露出罕见的笑容:“我以为你下周才来。”
“这不是听说你要有大动作,亟需一名优秀法务,我就赶紧回来了。我下了飞机之后隔离了整整一个月,在酒店里待得都快长毛了,要不是每天坚持在屋子里走一万步,出现在你面前的可能就是一颗圆滚滚的球了。”
季屹给他续茶,头也不抬地问:“是你自己想回来,还是别人让你回来的?”
程凯旋看了他一眼,只见季屹不紧不慢,神色如常。
程凯旋笑笑:“家里人觉得国外危险,当然也希望我能回来。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你!”他喝了口茶,拿起茶盒端详着,“真是好茶,你刚才没来,我让你秘书泡了你最常喝的茶。”听秘书说,这是季屹特地叮嘱秘书室购入的天河绿茶,很小众的牌子,是某个山村里种的纯天然绿茶。
程凯旋,这个曾经在大学迎新活动上带着季屹走了五公里的路去悬崖等一场迟迟不来的日落的男人,在这个夏天结束的时候,也回到了九原市。
程凯旋打量着季屹:“这次闹得阵仗不小啊,是你们集团内部在趁机洗牌?我在微博上看到你前几天去了‘无趣’,何必呢,你明明有其他的解压方式,也知道一群人拿着放大镜挑你的错,非要在这种时候找骂,你不会故意想要气你哥吧?”
“我没那么幼稚。”
“呵呵……对了,你哥呢?”
“在美国。”
已经有侦探所查到了季宸的行踪,侦探发来的照片中,季宸正在美国的克利夫兰。季屹自此停止了对季宸的追踪。
“你哥也真够心大的,你现在的境地可是前有狼后有虎,他倒是对你放心得紧。”
“说不准就是他指使的。”
“他可是把你养大的亲哥,怎么可能坑你?”
季屹看了程凯旋一眼,对方立刻举手投降:“啊哟哟,你知不知道你这眼神超恐怖的?小孩都会被你吓哭!我绝对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不然也不会连国外的工作都不要了,专程回来给你当法务,够义气吧?但我客观说一句,季宸能把集团发展成现在这样,可是牺牲了他的整个青春啊,不然他都这把年纪了还不结婚。人家想趁机休假,也是很正常的事吧——哎,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别那么瞪我嘛!放心,我绝对帮你把事都做干净,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倒是有一件。”
“尽管说,兄弟我有求必应!”
##
——有求必应个鬼啦!
程凯旋,精英海龟,一身高贵的范思哲La Greca西装,腕上一支造价不菲的梵克雅宝男表,此时,顶着周末的大太阳,生无可恋地坐在杏花斜街社区活动现场的小摊位前。
秋小律拖着一把太阳伞,使劲安插在他身旁的地缝里,为他带来一丝阴凉。
“程律师,真是辛苦你了,大周末的,还要你来我们社区做公益活动。”
程凯旋露出固有的迷人笑容:“毕竟是季屹拜托我的,当然要来帮忙了。我和季屹是老同学了,还是同一幢公寓里的邻居,他打比赛时我精心制作应援条去给他打call。所以咱们也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可以。”回国以后他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去专门的律所当职业律师,要么到季屹公司当法务,以他的背景,当律师的选择面更广,上升空间更大,但他还是选了一条不够有野心的路。
秋小律把两瓶水放在桌子上:“原来是季屹的朋友啊,我也是季屹的朋友!”她脸皮很厚地往自己脸上贴金,“他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压力很大?”
“别担心他,他可是在不一般的环境下长大的男人,承压能力比别人强多了,而且他还有独特的解压方式。”
“什么方式?”
“他心情不好或者压力很大的时候,就会做一些很刺激的事,比如跳伞、赛车、城市速降之类的……反正在我看来挺疯狂的。”
季屹的疯狂,她曾经领略过。
没想到这种疯狂在季屹看来竟然是解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