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小律在居委会办公室柜子里翻来翻去，夹着考题走进来的沈悠问：“找什么呢？”
“我有件常穿的外套找不到了。”秋小律靠在柜子上，有些萎靡，“最近真是不顺利，丢东西也就算了，季屹还天天把我当空气……”
沈悠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把她吓得差点从柜子上滑下来，只见沈悠慷慨激昂地说：“只有经过地狱般的磨炼，才能练出创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唱！”
“是，是，”秋小律敷衍地点点头，“泰戈尔背得不错，不愧是要考公务员的人。”
沈悠得意地说：“我的水平不止如此，季屹这个男人确实不简单，我再给你支一招，保准管用。”
“真的？什么招？”秋小律半信半疑。
“好心情——是成功的一半！”见秋小律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沈悠忙拉住她，“我是认真的，一个人要是心情好了，就更容易去做一些积极的决定，比如原谅一个他原本很讨厌的人。”
“光是见到他就很难了，还要让他有好心情，更是难上加难。他现在完全不想理我，之前的社区活动也是，被我惹烦了才让他们公司法务来帮忙。不过我看那个人不只是他的员工，两人感情很好的样子，他们在瑞典的时候就认识了。”
沈悠捂住心口：“哦，那个帅哥！偷偷告诉你，我对程凯旋一见钟情了。”
秋小律见怪不怪：“你的一见钟情就像是壁虎的尾巴，旧的从你的身上脱落以后，马上又会长出新的一见钟情。如果我没记错，你上幼儿园的时候还对陈拓一见钟情过。但是也从没见你真实行动过，每次都是嘴上喊喊。”
沈悠有些苦恼：“世界上是有像我这样的人的，喊口号的时候最响亮，也会在内心不断幻想着我和真命天子相爱的无数个瞬间，哪里都有我们钟爱的回忆，因此四季都是甜美的，就像一起看过电影的门外梧桐树在秋天落下叶子，就像小区门口等车时不期而遇的初雪，就像圣诞节手拉手走在从繁华到寂静落幕的街道，夜晚与它的人们睡去，只有我和爱人孤独而热烈地走着……”
“我一直觉得，你这个水平，不去写爱情小说可惜了。”
“爱情小说？说白了，那终究是逃离现实世界的终极意淫罢了。真的会有那样完美的男人吗？高大、帅气、优秀、迷人，最重要的是，只爱我一人。世界这么大，有那么多的男人和女人，每天都产生着无数的荷尔蒙，一个月、一年、十年、五十年，怎么可能一辈子都只对一个人动心？于是，便会不断地想着，我爱上的这个人，他会爱我吗？我现在这个瞬间的心动，又会持续多久？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不爱了，是否可以平静地分开？像郝主任那样52岁还能够因为不再相爱而勇敢离婚的人，能有几个？咱们小区里因为这件事对郝主任指手画脚的人可不少，就算她强调了无数次是和平分手，也还是一直有出轨的谣言。对于爱情和婚姻，人们的观点永远都是，‘如果没有问题，为什么要分开’？为什么不能仅仅是‘不爱了’？爱情明明应该是两个人的事，弄到最后，却要处处看着别人的眼色行事，特别是时间拖得久了，再说分开的人，就会先入为主地认定是渣、是不负责任，或者有罪，这难道不是一种变相的道德绑架吗？现在的婚姻，似乎变成了一种除了爱情以外什么都要顾忌的东西，打着纯爱的旗号束缚着真正的爱的灵魂。一想到这些，我就丧失了全身的力气，没有足够的勇气说结束，那不如，也不要浪费我的勇气去说开始。”
“你这种还没开始就已经想到结束的远见卓识，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谁能相信刚才那段话出自一个30岁还没谈过恋爱的女人之口？”秋小律抱拳。
沈悠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样，可能是因为天天在家复习太无聊了，就会忍不住想很多吧？对于还未开始的爱情来说，瞻前顾后才是天敌。勇气这个东西，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稀少的。有时候我甚至忍不住去想，爱情这么麻烦，却又似乎是必需品，那还不如让国家直接分配好了，网上不是一直有那种呼声吗，请求国家分配兵哥哥、航天员……先婚后爱也是我很接受的题材！”
“不过你妈妈似乎也不是很着急催你结婚，她每次都拜托郝主任帮你找工作。”
“人总得有一个认清现实的过程，22岁大学毕业那年，我开始复习考公务员，我妈也从那时候开始给我介绍对象。在我28岁的时候，我妈突然看开了，这个世界最恐怖的事不是女儿没对象，而是女儿没对象还没工作，我妈权衡利弊，觉得比起爱情，生存更重要，所以就调转火力打算先解决我的工作问题。”
“在你身上，我学到了一个道理。”
“什么？”
“只要问题足够多，就可以用一个问题去解决另一个问题。不过我倒是坚信，你总有一天会考上公务员的，你只是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借你吉言！”
居委会的武哥走进来，把手提袋放到秋小律工位上：“第二批楼长牌照做好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谢啦武哥！”
沈悠问：“之前没人愿意当楼长的楼栋，问题解决了吗？”
“解决了，我们挨家挨户动员的，最后是高中生当的楼长。”
“这能行吗？”
“那孩子挺厉害的，在学生会当干部，有经验。”
“社区里这些事，多半琐碎，很多时候哪有明显的你对我错？这很考验端水能力的，所以说很适合会搅浑水的陈拓……”她翻出陈拓的那一张楼牌，“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答应你当楼长了？照片照得挺精神啊。”
“那两人一直没有个结果，楼里的人都烦了。再加上陈拓家开超市，平日总给楼里的人送货，也有人主动推举他当楼长。陈拓这人挺会来事的，之前那两人争，他不好出风头，现在别人推荐，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陈拓可是咱们社区好多大妈眼里的金龟婿，你不考虑考虑啊？”
“你怎么不考虑？”
“这怎么行，岂不是破坏了我们情比金坚的母子情？”
“那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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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贝对着集团总部电梯的反光板打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西装衣领，心情看上去非常不错。
属下老A问：“屹总为什么又让我们技术部来开会啊？以前我们可从没有来总部觐见的待遇。”
毛贝道：“你没听咱们集团内部的八卦吗，季总虽然掌舵多年，但他私底下其实是个反科技怪人，不然咱们的很多提案为什么一直都没法通过？知派的技术水平可是所有子公司里最高的，可这些年受大总裁的影响一直被边缘化。屹总来了可就不一样了，他跟大总裁那么不对付，大总裁不喜欢的，他就偏偏感兴趣。看来咱们的好日子来咯！”
老A有点兴奋：“真的吗？我可是听说屹总……”
电梯开了，季屹和方遇正经过走向会议室，老A忙闭了嘴，跟着毛贝走出去。
毛贝等人来总部开会，这次的会议主题依旧符合着季屹的风格：说干就干，雷厉风行。毛贝重复着季屹的要求：“您说……您想做智能家居全屋定制？这……”
——这完全说到他的心坎上去了！
毛贝笑逐颜开：“其实知派很早以前就想以红盒子机器人为核心做Red Box智能生态链，公司自研产品无论是品类还是销量，在全国范围内都是顶级水平——”
正坐在一旁无聊地玩着自己手指的程凯旋说：“注意《广告法》禁用词汇，‘顶级’这个词的罚款额度是20万元起步哈。”
毛贝咳嗽一声：“自研产品——有很不错的水平，比如我们新款无人机的核心技术填补了国内技术的空白——”
“又是20万元。”程凯旋提示。
“……”毛贝只得停止赞扬自家的技术，“全屋智能就好像是一块专门为我们准备的蛋糕，但我们提过好多次议案，都被驳回了。”
方遇解释道：“季总并不看好全屋智能这条产业链。”
季屹问：“现在Red Box系列做全屋智能定制的条件成熟吗？”
毛贝激动地说：“我认为已经具备了成熟的条件，公司虽然还没有去推全屋智能这个概念，但是整个框架已经搭建起来了，就差最后一步了。而且Zappy也加入了Matter协议，以后和Red Box生态链以外的其他系统的兼容度也会提升。Red Box系列的网关本来就已经支持蓝牙、蓝牙Mesh、Zigbee等协议，只要对网关进行固件升级，可以继续支持Matter。产品可以接入小米、苹果、谷歌、亚马逊等不同的生态链，系统也可以兼容他们的产品，因此以Red Box为框架的全屋智能模式是不存在技术问题的。”
季屹缓缓道：“全年龄段的人机交互呢？”
毛贝都快流下眼泪了：“屹总，您的想法正是我们团队一直想做并且在做的！其实现在市面上的智能家居更像是为了配合年轻人的‘懒惰’需求进行科技化场景设计，比如早起自动拉窗帘、全屋开灯关灯、设置空调温度等。但其实我们更想体现智能家居中‘家’的感觉，智能化不只是一种冰冷冷的科技，而是一种增加家庭温度的存在。无论是小孩还是老人，都能成为全屋智能的目标客户！”
季屹点了点头，点名道：“毛贝。”
“在。”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Red Box智能家居全屋定制项目推进负责人。有任何问题，直接和方遇对接。”
“好、好的！”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他毛贝梦寐以求的事情，竟然就这样开展了？
会议结束后，众人离开会议室，毛贝好似踩在棉花上，走路飘飘的。
他看了看身边邋邋遢遢的老A，嫌弃地瞅着他的格子衫和脏兮兮的帆布鞋，说：“老A，咱们以后就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再也不用看着其他部门的脸色行事，得注意公众形象。”
老A有点不敢想象：“咱们真的能做成吗？不管是外界还是公司内部，对屹总的看法都挺负面的。”
“英雄都是不问出处的，你管他口碑有多差，只要能支持项目落地，那就是咱们最大的靠山！我们的未来一片光明啊，你身上这套行头也得换换了，还有，别老是在办公室里吃那些没营养的泡面。走，哥今天请你吃顿大的！”
会议室内，方遇有些担忧地问：“屹总，柳春花这边的事儿还没解决，现在就去推进新项目，集团内部必定阻碍重重。”
季屹不以为然：“不就是热搜的事儿么，那就再送他们几个热搜。”
方遇心里咯噔一下。
季屹不会又要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吧？
救命，他得赶紧回家团购速效救心丸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