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萱已经带着妮妮进了电梯。
妮妮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的脸：“妈咪，你好像有点难过。”
“也没有。”宣萱揉了揉妮妮的脑袋，“你看她的样子，难道不会觉得变化太大了么？”
这指的是梁玉燕，妮妮一下就听了出来。
可她忍不住丧气地低了头，嘟囔了一句：“那我也，没办法喜欢她。”
“嗯，我知道。妮妮的表现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再为了不喜欢的人做不喜欢的事。”宣萱笑着摇了摇头。
一直走到了医院大楼外，宣萱才忽然想起自己还没给司机打电话。
正如她预料不到梁玉燕如今的改变，同样的，她也没有料到，危险近在咫尺。
隔着挡风玻璃，顾瑶脸上缓缓升起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抓到你了。”
车是随便找了个流浪汉帮忙租的，钱同样是找人帮忙取的。
她钱包里有张卡落在顾夫人名下，顾瑶很顺利地用这张卡做了很多事。
就好像那一整晚的落魄就仅仅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家大小姐，厉辰默认了的厉夫人。
可是，没有。
警方已经出了线索征集的公告，想发动群众的力量找到顾瑶，这让顾瑶彻底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
可怎么能这样呢？
她怎么能像现在这样，带着所有的痛和恨，变成那个输家呢？
顾瑶不会容许这种事的发生，她要，拉着那个女人一起下地狱！
阳光依旧灿烂，六院的保安们也在很正常的巡视。
可是，车辆可以行驶的这条路和医院大门旁边，并没有防护桩。
明明是车水马龙的大街，医院门口同样有不少人，顾瑶却已经顾不得这一点了。
车辆的轰鸣声忽然响起，顾瑶猛地踩住了油门！
有人反应迟钝，有人尖叫，有人茫然，有人大喊……还有人，颤抖着嘴唇，往那处车祸现场扑了过去。
宣萱一下就注意到了那辆冲着自己飞过来的车子，她甚至第一时间把妮妮推出了好几步远。
正当她自己也想冲到一边去的时候，意外的巨响从她身后传来。
那是一阵剧烈的碰撞声，宣萱几乎是一瞬间就判断出，自己已经脱离了险境。
可发生了什么呢？
撞在一起的两辆车给了她答案，其中一辆她从未见过，可另一辆……看着那道熟悉的车牌号，宣萱宁愿自己没有见过它。
可是，那似乎就是答案。
“妈咪，妈咪！”妮妮大喊着想要跟上宣萱的脚步，却只能在她身后跌跌撞撞。
“小姐，这里危险，请不要上前！”
有保安想要拦住宣萱，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她的力气大得不可思议，好几个保安都被她推得一脸懵。
“喂！”宣萱颤抖着，用力拍了一下车门。
已经能十分清晰地看见车里的情形了，宣萱只觉得全身上下一阵电流涌过，仿佛要击晕她。
可即便是这样，她却又循着本能找到地方用力，想要打开车门。
可是，车头因为刚才的碰撞彻底变形了，连带着车门也受到了影响，扭曲着卡死在了那里。
“小姐，请你让开！”保安们终于反应过来，又上前扯开了宣萱。
这次，宣萱没再挣扎。
“别，让我在这儿。”宣萱眼见着乌压压一堆人围在了车门边，像是终于看见了希望。
她颤抖着大喘着气，看向身旁那个想把自己带离这里的保安。
“车里的是我丈夫！”
哽咽着喊出声，宣萱身上那股强行提着她的气，像是终于泄了出去。
她无力地滑落下去，软倒在了地面上。
“妈咪，妈咪你没事吧？”妮妮慌张地抱着她，生怕宣萱彻底倒下。
见她只是跪坐在了地面上，保安也没着急拽她，只是一脸同情地开口：“你放心，咱们这就在医院大门口，你看那不是医生么，都出来了。”
宣萱只觉得脑袋里轰隆隆一片，一如方才听见的马达声和嗡鸣声。
可那保安的话也还是跟着钻进了她的耳朵，形成了一段段碎片。
眼前一片模糊，可是，看得见附近确实有来来往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有护士。
“是个女司机，先把她送进去！”
宣萱猛地惊了一下，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入眼是一道躺在急救床上不省人事的身影，宣萱忽然铆足了劲，从地上爬起来冲了过去。
“哎你干嘛！”
“对不起。”宣萱不住地低声说着，推开了挡在她身前的护士。
躺在床上的人同样浑身血迹，侧脸上更是被玻璃碎片划出了长长一道伤口，此时，仍然不住地往外溢出鲜血。
她的呼吸同样急促，胸口不停地起伏着，意识却似乎是清醒的。
“顾，瑶！”
发自喉咙中的嘶吼声惊住了一众急救人员，一时间，竟然没人再上前阻拦宣萱了。
“你，命真大。”顾瑶竟然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她说话的同时，还有鲜血不住地从喉咙里溢出来。“真可惜，没撞到你和那个小崽子。”
虽然这声音断断续续地，可音量却并不小，甚至连一旁的医生也惊恐地看向了顾瑶。
而宣萱，紧紧地握着拳头，恨不得一拳砸上去。
“不过也好，我和阿辰一起下地狱，做亡命夫妻，你还是什么都得不到！”顾瑶疯狂地笑着，喉咙里溢出的满是扭曲而诡异的声调。
宣萱用力盯着她，一方面却又不得不强行控制着自己。她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顾瑶做什么，再落人话柄。
可是，有一件事。
“你以为我会失去他么？”
无名指上的钻戒并不大得夸张，可仍旧在阳光的反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顾瑶，我们结婚了，那是我的丈夫。我不仅拥有了两个孩子，也拥有了他，即便是死，我们也会躺在同一座坟墓里，和你毫无关系！”
宣萱急速而小声地说着，心中仍然痛苦地像是被什么食肉动物撕扯着，面上却硬是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你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名或是爱，都没有！”
眼见着顾瑶嘴里又滑出一大片固态的血块，似乎呛到了一般剧烈地咳嗽起来，医生们也终于想起了自己此刻最应该做的事。
这次，宣萱没有再阻拦。
“麻烦你，快点报警，那个女人是逃犯。”宣萱用力拽住了一个护士。
那护士似乎被吓了一跳，看着宣萱的眼神里满是交织着惊愕和慌乱的茫然，可她还是赶紧点了点头。
“小心点小心点，看看有没有卡到腿！”
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宣萱一把扯住了妮妮的手，又回头冲向了厉辰那边。
冷静，宣萱，你一定要冷静！
宣萱不停地默念着，用力闭了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