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宣萱还在认真地听厉辰讲话。
那一小坛果酒的酒香味真的很淡，淡到她根本尝不出来，味蕾只感受到一股清甜，果香也清澈，如置身果园一般，喝完以后整个人都放松极了。
厉辰就是在这时才注意到了宣萱的模样。
“你喝多了？”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常。
宣萱却摇头，笑容是标准的八颗牙：“没有，厉总您放心，我回去以后不会耽误工作的。”
柴俊注意到了宣萱这个表情，简直想把脸都捂住。
他这帮损友嚷嚷着要他介绍厉辰给他们认识，却在这种场合坑厉辰看重的秘书，简直作死！
果然，厉辰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柴少，今天的晚饭就到这里吧。”
其实从他们到这里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厉辰和宣萱都动了筷子，没少吃菜。
所以，现在就走也算不上给柴俊没脸。
“我送您。”柴俊赶紧站了起来，完全不敢说挽留的话。
要知道，他今早看见宣萱时，对方要么一副冷美人的架势，要么笑得清浅却礼貌，哪会像现在这样跟空姐比谁的牙更白？
柴俊紧张得不行，可厉辰却还是把他堵了回去。
刚走出包厢门，厉辰就道：“多谢柴少的款待，叶秘书酒量浅，咋们改日再聊，不必送了。”
厉辰看着并不像生气的样子，语气中却满是不容拒绝的威势。
柴俊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还是无懈可击的微笑着：“那您慢走，如果这几天还有什么需要，您随时给我消息。”
厉辰微微点头，便径直往前走去。
“柴少再会。”他身后，宣萱也礼貌地道别，只是笑容仍然刺眼。
柴俊看了二人的背影片刻。
厉辰的步速不慢，宣萱也气势凌然，跟在他背后把高跟鞋踩得铎铎响，简直像是要去赶下一场会议。
直到他们消失在拐角，柴俊这才进屋，又示意服务生出去了。
短暂的沉默后，忽然有人喊出了声：“他们这要是没一腿，我把头割下来挂厉氏大楼上！”
“对啊，我女朋友喝醉了都没这样过，看来我又没遇到真爱。”
“别难过，想想你砸了那么多钱，女朋友却还没叶安菱好看，是不是更难受了？”
“滚滚滚。”
闹完这一段，众人又沉默了。
柴俊环顾四周，终于不那么生气了。
朋友都是这个样子的二货，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是朋友啊。
那厢，厉辰和宣萱已经回到了酒店。
“房卡。”厉辰摸了摸口袋，无奈地看向宣萱。
“好的。”宣萱戳一下动一下，从手包里非常准确地找出房卡所在的位置，打开了房门。
厉辰开了灯，才发现宣萱已经直冲着沙发过去了。
坐下以后，她竟然还有后续的动作——抱着笔记本坐正在了茶几前，且真的打开了几份文件。
“我近视眼好像加重了。”宣萱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
厉辰站在沙发旁，递了一瓶矿泉水到宣萱眼前：“你没近视，只是喝醉了。”
“是吗？”宣萱有些茫然。
她伸手接过了厉辰递过来的那瓶水，却没有试图把它拧开。
“今天放假，不用工作了。”厉辰说着，就把宣萱怀里的笔记本抽了出来。
“好的，谢谢厉总。”宣萱的笑容更甚了，“那我回家了，厉总再见。”
说完，宣萱起身就往门口走。
厉辰见状，赶紧扯住了宣萱的手腕：“你去哪？”
矿泉水滴溜溜转了几圈，滚到了厉辰脚下。
宣萱的眼睛也滴溜溜转了几圈，才终于闪出了一股明亮的色彩：“我回家啊，妮妮在等我回家。”
“妮妮是谁？”厉辰问道。
直觉这个问题好像有些不对劲，宣萱耿直地回答：“妮妮，就是妮妮啊。”
厉辰没觉得意外，只是定定地看着宣萱，开口道：“可我们离家太远了，回不去。”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找妮妮？”宣萱歪着头看厉辰，眼睛眨巴眨巴，满是哀求，“厉辰，妮妮在等我呢。”
不知为何，宣萱竟然直呼了厉辰的名字。
一片寂静中，宣萱眸光湿润。
“厉辰，带我回家，好不好？”
厉辰愣住了。
片刻后，他忍不住扯开了领带，这才让呼吸顺畅了一些：“今天回不去，你先睡觉。”
宣萱瘪了嘴，却没有再闹别扭。
她转着脑袋看了一圈，就冲着远处一扇打开的房门走了过去。
厉辰眼见着宣萱往那个方向走，却不知要怎么拦她——反正，都是卧室，她睡就睡吧，最好快点睡。
可目送着宣萱进去以后，厉辰还是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
宣萱已经滚在了床上，虽然脱了鞋，一身西装却连外套都没脱。
厉辰蹙眉，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
可就在这时候，宣萱却忽然呢喃着出声：“厉辰。”
厉辰顿时如遭雷击，钉在了原地。
宣萱却还没有停下来，那两个字就好像打开了某道奇异的开关。
“混蛋，厉辰，你混蛋！”
听着这声音，厉辰的表情竟没有半分变化。
只不过，他还是走上前去，拽着宣萱坐了起来。
把宣萱的外套甩到一边，厉辰又伸手，想要帮她解开衬衣上面的两颗扣子。
可这次宣萱却不配合了，硬是捂着脖子蜷成了一只虾米：“别碰我，我不想理你，你睡沙发。”
厉辰捏着宣萱肩膀的手顿时没能收住力道，这让宣萱吃痛喊了一声，便又挪着身子往另一边滚了一圈。
这次，宣萱平躺在了床上。
厉辰看着她的样子，几乎觉得，又回到了四年前……那时候，她也是像现在这样，稍有不开心就会哼哼唧唧说着让他睡沙发的话，实则只是在暗示，想让他哄她开心。
房中只开了一个小夜灯，厉辰的脸色也在那昏暗的灯光下晦暗不明。
只有在他不经意间看向灯光时，才能发现他眼中分明已经布满了血丝。
厉辰看着她的脸，忽然伸出了手。
虽然肉眼几乎看不出什么漏洞，可指肚在下颌处来回寻觅，便很快就能发现那里有着一道几乎察觉不到太大异常的缝隙。
厉辰稍一用力，那层紧贴着皮肤的薄膜很容易就被捻起了一角。
但他没有操之过急，而是用手指轻轻试探着，那层薄膜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贴在宣萱的脸上。
直到片刻以后，厉辰确定掀开这层薄膜似乎不需要用额外的工具，他才慢慢扩大了被揭开的范围。
这是一个缓慢而耐心的过程，虽然厉辰的额角几乎已经能看到暴起的青筋，可他仍然是那样耐心。
也许是因为，他已经等了太久，已经不在乎这几分钟了。
被完整揭开的面具上有薄有厚，隐约能看出叶安菱的轮廓。
可揭开面具以后的那张脸，却比所有人都会议论她有多美的叶安菱，还要再添三分艳丽，七分精致。
只不过因为那张脸的主人一向如春风一般的表情，这才将那闪耀着的艳色收拢了几分，化为一种内敛与清绝。
厉辰捧着她的睡颜，几乎以为此刻只不过是一个梦。
如果不是梦，她为什么会出现呢？
就这样，荒诞地出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