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辰闻言并不恼，只是抬了抬眼皮，把眼神从文件上挪到了宣萱那里。
宣萱只觉得这眼神像是刀子一样，虽然没有直刺过来，却也一刀一刀慢慢磨在她身上，实在是折磨人。
如果继续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是宣萱最忌惮的。
“你确定？”厉辰缓缓开口。
“是的，我确定。”宣萱毫不畏缩地直视历辰。
厉辰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即便是三年前她也没看透，根本没有相应的判断能让她有时间应对。
所以，宣萱去意已决。
但看见她的神情这样坚定，厉辰竟然并没有表露出一丝不悦或是其他的情绪。
“你知道，入职协议上都是什么内容吗？”
见厉辰说了这句话就伸手打开一旁的抽屉，宣萱更紧张了。
曾经，厉辰从来没有在物质上苛待过宣萱，或是因为钱这种东西，在和宣萱相处的过程中有什么优越感。
可是现在，他却要用这种手段……
厉辰捏紧那份入职协议的手几乎要穿透它。
“你自己看吧。”
厉辰把手上的文件推到了宣萱那边，宣萱不得不又向前走了两步。
宣萱完全没有察觉到厉辰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翻开了自己亲手签署的那份合同。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没有问题……一直到最后，宣萱忽然看到了一条特殊的内容。
“违约金？”
宣萱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心态彻底崩了。
那个数字，叶安菱不可能替她付这笔钱。
如果她决意要走，那就得自己努力，而这个数字……就算她现在的积蓄再翻个倍也付不起！
“厉总，这。”宣萱忍不住抬头看向厉辰。
“对叶家来说，这笔钱好像也不算多。”厉辰看着宣萱那根本掩饰不住的震惊，并没有因此心软，而且还很体贴地给了宣萱一个台阶，“当然，我个人觉得你的职业素养没有问题，希望你继续做我的助理。”
这番话虽然充满了公事公办的意味，却是厉辰怎么样都不会对其他员工说的。
在厉氏，任何一个有资格找厉辰递辞职信的员工，说他要辞职自己开公司，厉辰也只会立刻丢下他的辞职信，让他自己去人事部。
宣萱并不觉得自己已经被厉辰区别对待了，只觉得厉辰仍然只是想为难她。
“如果不打算辞职，你的工位就在门外，张秘书已经安排好了。”
说完，厉辰就看向了电脑屏幕，没再看宣萱一眼。
宣萱咬了咬牙，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别的话来祈求厉辰。
“我知道了。”
只听见高跟鞋笃笃响了几声，办公室的门一开一合，人已经不见了。
宣萱是真的气到了，所以连明面上的客套话都没再跟厉辰说一句。
又过了不久，厉辰忽然想起了不久前被自己赶出去的那个人。
叶铖轩一进门就先翻了个白眼：“大清早来找你还要吃闭门羹，您可真是老总派头。”
“有事。”厉辰意简言赅。
叶铖轩白眼都快飞到天上去了，他毫不客气地躺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也不跟厉辰搭话，只在相机里翻翻找找。
“哎，你那个生活助理，张秘书说她是叶家的？”叶铖轩随口问了一句，“让人家大小姐来给你做助理，你是真的挺有派头啊。”
叶铖轩当然也知道，这件事并不是厉辰的问题。
但是厉辰用了叶安菱这个人，在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他在考虑援助叶家这件事。
见厉辰没有接话，叶铖轩又道：“昨天的事是你家那位搞出来的，没什么想法？”
“不影响到公司就没什么。”厉辰看着屏幕上的文件，确实像不在意的样子，“有你在，总归不会有厉氏的恶评。”
因为厉辰的态度，叶家的对头们也在观望着。
宣萱并不知道，她仅仅是站在厉辰身边，甚至让微博上闹出了那样的绯闻，也还是让叶家得了不少好处。
这一丝喘息之机，即使是丑闻，也让叶家人高兴极了。
再这样保持一段时间，即使厉辰什么也不做，叶家也能有足够的条件维持现状而不至垮掉。
“我的公关部养来难道是给你当枪使的嘛！”
“所以你有问题？”厉辰头也不抬。
“跟我说说那个叶安菱怎么样呗！”叶铖轩得逞，直接提要求。
厉辰抓到了关键词，不禁皱了眉：“你有事？”
叶铖轩却认真地点了点头：“你对她确实没意思吧？”
见厉辰脸色不对，叶铖轩顿时愣住了：“你不会真对叶安菱有意思吧！真要婚外恋？”
“没婚，也没恋，更没意思。”厉辰指的是叶安菱。
但是叶铖轩的样子太刺眼，厉辰几乎是咬着牙开口的。
“这，你要对她没意思，那我就再打听打听这位叶小姐是不是单身。”叶铖轩没有放下相机，但一脸认真，“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真好看。可惜那天才来得及拍了一张照片，她就走了。”
“啊，找到了！”叶铖轩欣喜道，“给你看，简直是我梦中身处淤泥中却仍然亭亭玉立的弗丽嘉！啊，我的缪斯！”
见叶铖轩抱着相机凑过来，厉辰也端不住了，只侧过身看了一眼那张照片，他就愣住了。
“我觉得，这就是心动的感觉，真后悔那天也没有跟她搭话。”叶铖轩的声音也轻柔起来。
仍然是他那天送宣萱回去时见过的小区，破落的荒废的脏污的，所有的一切都没办法让人用出好的形容词。
可是她牵着孩子走在那里，低眉浅笑的模样带着一股温柔的母性，却因为眉眼实在精致而又显得明艳美好。衣衫也并不是什么名牌或者定制款，仅仅是衣衫整洁衣品还不错而已，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富家千金都要高洁。
“喂喂喂，我警告你啊，我这次可是认真的，你不喜欢她可别拖我后腿！”
被叶铖轩惊醒，厉辰若无其事地转开眼：“认真地找新模特？”
厉辰知道叶铖轩的毛病，但凡是触动了他那根艺术神经的女人，他都得问问人家是不是单身，但也都是嘴上说说，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话说，这位叶小姐不是还没嫁人么，我那天拍到她的时候怎么听那孩子喊她妈咪。而且叶家的小姐，怎么会在那种地方。”叶铖轩一脸困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中丢了一颗炸弹到厉辰怀里。